林令言一大早就被博衍給砸門砸醒,貼春聯的漿子已經熬好了,博衍把窗花和燈籠一應都備的齊全。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祖母,但還是決意要陪著令言在京都過年,哪怕令言勸了再勸多陪陪老人家,可以往聽話的博衍這回執拗的很,說什麽也不回去,執意陪她過年。
“這南楚是熱鬧,咱們在落月一年到頭也沒有過這麽喜慶。”林令言站在地上指揮博衍掛燈籠,“你小心些啊,掛這兒剛剛好。”
“落月太冷清了,還是這兒好些。”博衍答道。
“是嘛,可終究是敵國呀,”林令言笑了笑,“不過也無妨,你我都是無根無基的,你親人又都在南楚,做完了該做的事,在哪兒待著也都一樣。”
“該做的是總也是做不完的。”博衍跳下來站在林令言身邊看著簷上道兩盞燈籠掛的好不好看,“這樣就很好。”
“這樣?掛的是挺好的,就是上面福字有點歪了……”
“不是說燈籠,現在,現在這樣就很好。”博衍笑了笑。
“在南楚嗎?也對,每日不用到處奔波,吃得飽住的暖,閑時還可以一起燙壺小酒湖邊小坐。”林令言抻了個懶腰,“不過你說的也對,該做的事總歸是做不完的,若真能有抽身的時候,我定要尋片山林,半山竹林半山花,中間蓋間小院兒,種些瓜果,養些雞鴨在院子裡,給我啄田壟間道綠蟲,養胖了也不吃掉,要它們夜終老,看看雞鴨到底是能活多大年紀!再養條胖狗,見人就要甩著舌頭撲上來!還要學會在湖裡面抓些魚來!”
“沒別的了?”
“別的?我還要在院子裡種棵銀杏,看樹葉金黃,結滿樹的果子……”林令言輕輕笑著,博衍也想起幼年時見她站在那棵枯槁樹下的模樣,急忙說,“你會包餃子嗎?”
林令言瞪大眼睛看著他,“怎麽,不出去吃嗎?”
“今日除夕,錦繡客棧都幾乎空了……好的廚子有些被拉去貴族的家裡幫廚,有的早就回了家了,哪裡還有時間給我們包餃子!不過餡兒和皮兒是一早大掌櫃就給送來的,咱倆就是手藝差了些,難吃些味道該是差不到哪裡去的。”博衍說。
“那……你會煮?南楚會變可使不吃餃子的,這邊兒估計會煮的都沒有幾個人吧……”
兩個人都換了一身的新衣,結果被麵粉弄的渾身都是,包的餃子活像個滾圓的包子,連半點形狀都沒有,索性後來捏成了各種樣子,還拿了筆塗成了花饃饃。
到了傍晚,外面熱鬧的放了好多鞭炮,兩個人正興致勃勃的煮好了第一盤餃子,還沒來得及送入口中,鄭夢溪身邊的丫鬟就急匆匆的跑過來,急的眼淚都要下來,“姑娘你快去王府看看吧,王爺不知何故,從宮中回來就吐了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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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
彭城自多年前李奪那一戰已經平靜多年,雖然比不得近海的大都城,卻也是一片祥和。當年那一役眾多百姓官兵無辜喪生,也有眾多百姓免於戰亂之苦,竟也不知到底是對還是錯。
齊光或許也不知道他在李奪的位置上會做出什麽樣的抉擇,殺千人救萬人?這聖哲的問題他不想去想,殺與不殺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他是個受害者,他父親的屍骨還埋在上陽的黃沙之中,他不必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也從不是以德報怨的人。
他穿著一襲的黑袍,帽子嚴嚴實實的遮住了臉,寒冬臘月,兩旁的商鋪都掛起了紅燈籠,
路上行人夜包裹的嚴實,卻沒有一個像他這般怪異。 風雪很大,他卻走得很慢。
他把衣袍裹得很緊,不是不冷,卻又走的閑庭信步,仿佛是在盛夏豆西湖旁散步一般。
可奇怪的是還有一個人和齊光一樣,也是在風雪中慢悠悠的走著,只是那人看起來要比齊光壯實上幾圈,魁梧高大,但看著也並不蠢笨。
“人都是你殺的?”那人見走到自己面前的齊光問。
“你們很聰明,可只差一點點,周七的信還沒寫好就死在我劍下,他的鴿子也都成了下酒菜。沒人能再為你們傳消息了。京都一月後才會知道你們的死訊,只怕你們到時已經被野狗啃成了爛泥。”齊光慢慢摘下帽子,手裡拎著北胡將士慣用的彎刀。“不反抗,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你能殺的了我?”那人怒喊道, 把劍也橫在自己面前。
齊光搖搖頭,“我並非你對手,可我有幫手,你沒有。殺你,很難,卻也沒那麽難。你以為把你留在最後是因為我沒有把握取你性命?”齊光搖搖頭,“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你當日如果肯和周七聯手,我未必有十成把握把你們都留下,可你只顧自己逃跑,反而幫了我大忙。”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要什麽?我是不楚烏閣的人!你敢殺我?”
“周七死在身手太差,你卻死在太蠢。若非楚烏閣有人相助,為何你們這些當年的舊人會一齊出現在彭城?”齊光淡淡說,“不愧是玄武堂的人,果真沒腦子。”
“你真的是……你是……”那人瞪大眼睛,“誅殺同僚是大忌……凌弈為了你要殺我?!”
“各取所需。”齊光解下袍子,漏出一身輕薄的錦衣,腳尖踏雪,寒光一閃,破空而去。
旁邊小作坊的老板偷偷搬開堵著牆上縫隙的磚頭,透過小縫兒小心的向外張望,雖然看不真切,幾聲血肉撕裂的聲音,只看見那大漢轟然倒地,嚇得他趕緊縮了回來,生怕自己這隻好奇的眼睛也被人摘了去。
齊光把彎刀丟在地上,聽著周圍環境的呼吸聲漸漸散去。蘇重的人應該已經走了。
“出來吧。”齊光輕聲說。
花暮輕輕從拐角現出身來。
“你為何還不走?”
“家主吩咐,待到確認齊公子安全安全無虞才可歸家。”
齊光輕輕歎了口氣,“有勞了,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