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蘇重在聶心身邊安置了很多高手保護,在旁人看來也是存著防止這個小丫頭胡作非為的,不過另一層意思也許就是暗中監視著聶心的所作所為,雖然聶心自己偷偷跑回老家會瞞著這些人,但是他們都是跟隨蘇重多年的人,想是聶心回家的消息根本瞞不了多久,不用林令言和花無憂采取什麽動作蘇重就已經知道了聶心的去向。
現在老閣主尚且在世,無論從玄武堂和朱雀堂的關系,還是朱雀堂的內部,包括花家的青龍堂也是起了異心,曾經幫助穩固皇權的楚烏閣漸漸出現了分崩離析的事態,林令言和花無憂此刻也不免有些唏噓,二人相識這不足兩年的時間,倒真的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花無憂事先打破了僵局,“你和博衍這次的行蹤藏得可是夠緊的了,別說我花家自己的人了,就是你們朱雀堂裡的居然也沒有半個和我通風報信告訴你要到杭州的。”
“你不知道我們要到杭州?”這下倒是輪到林令言好奇了,他們這一路奔襲,花家的耳目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行蹤很正常,但是在楚烏閣之內只要是一定職位的人的去向所在,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一定會通知各分堂的人,以免不同任務之間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林令言畢竟代理過堂主的職務,按常理來說她來杭州的消息早就應該到了,杭州朱雀堂分部裡花家的眼線居然都沒有察覺。
“我如果事先知道你和博衍將會回來,我早就回家了,怎麽可能讓你們在家等了我這麽久?”花無憂眉頭一鎖,難道是蘇重已經開始防著林令言和齊光了?花無憂偷偷瞟了林令言一眼,“你暫時先不要……”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要去趟清水澗!”林令言猛地站起來,說完才發覺花無憂剛剛的話被自己打斷,他看來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反過來查看朱雀堂內部,也對,現在南楚暫時回不去,她所留下的南楚諜報是為花家和王府做的嫁衣,朱雀堂畢竟還是她最大的倚仗,現在並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可是齊光……他現在和朱雀堂算是明面上的半個敵人了,如果堂中有什麽消息瞞著自己,就是因為這些消息是和齊光有關系的呢,林令言低下頭,“那邊有我帶出來的人,我接管杭州分堂去看看也算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京都那邊我不太放心……”
花無憂自然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麽,所以自己的話也沒有接著說下去,“明日我讓花午暗中跟著你些,他輕功極好,總該以防萬一的,這個你總不該拒絕我吧?京都那邊你能得到的消息也未必是準確的,我去打聽,你別過於擔心。”
清水澗位於杭州西北,是處風景極美之地,朱雀堂在半山腰建了座竹樓酒家,狹窄的石路上去,竹樓緊貼著峭壁,旁邊清澈的泉水自石縫中奔騰而下,貼著樓頂的觀景台邊常年都掛著天虹,平日來遊玩的大多是達官顯貴或是江湖人士,如今酷暑之時,酒樓中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竹樓聞名在外,除了佔據了天時地利,還因為自己古怪的規矩,樓中的老板娘是位妙齡女子,最喜歡聽些奇聞異事,如果故事對了她的口味,才會請客人登上頂層的觀景台,親自備下茶水酒菜,共賞美景。所以這些人一是慕美人之名,再也是在美人面前講述故事彰顯自己的博學廣識,再者這清水澗竹樓觀景台已經成為了一種類似身份的象征,倒也真的有好多人時常來這兒就是為了再給老板娘講一個故事。
朱雀堂每個分部的職能不同,竹樓倒也算別出心裁,再加上杭州花家一家獨大,在杭州附近做的無論是生意還是情報都風生水起的也就只有竹樓了,畢竟這可是個正大光明的傳遞消息的地方。
這幾日的老板娘顯得有些倦怠,觀景台也鎖了有幾日了,不過小二還是不到中午就敲響了老板娘綠衣的門,老板娘不耐煩的打開門來,還沒來得及嗔罵,小二連忙就閃進身來,附在綠衣耳邊,“大人,觀景台上有人?”
有人?竹樓共五層,越往上樓層越窄小而風景則越好,觀景台和樓下所在的四五層如果不是有客人講了令她心動的故事是絕對不會打開的,門上落的鎖都是連環的鎖扣,除了有鑰匙的她能打開這道門,再想登上觀景台就隻可能從三層借力被泉水打濕的竹子才能登的上去,而此等功夫的人又何必來她這小小的竹樓找什麽麻煩呢?
綠衣撫了撫頭上的玉簪,“隨我去看看。”
到了三樓,客人們已經對於樓上進了一人已經是議論紛紛,綠衣倒是淡然,也沒有理這些人,直接拿了鑰匙就上樓了,她直接奔著頂樓去了,剛走到一半看見那個許久不見的背影心裡也算是放下心來,面色卻變得更加清冷起來,悄悄給小二打了個手勢讓他下去尋人,自己疾步上來不鹹不淡的給林令言行了個禮,“林姑娘,怎麽有興致到這竹樓來了,也不提前和綠衣說一聲。”,這話是對著林令言說的,這眼睛可沒往林令言這邊看,一直往著樓下的方向看。
林令言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綠衣,順著她的眼光小二也領著個小廝端著茶點就送上樓來,不過小二手裡並沒有拿著東西,隨手就將四樓的門在內裡鎖上了,來人將瓜果點心都一並放在桌上,和小二一起向前行了個禮,“林姑娘。”
小二林令言也是認識的,綠意雖然比自己年長,小二和自己年齡相仿,但當年剛剛進入朱雀堂時密語諸事也都是林令言親自教的,至於那個小廝正是蘇重派在聶心身邊的一人,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
小二見著林令言眼中的喜悅倒是顯而易見,那小廝面色複雜,綠衣則顯得有些不耐煩。
“姑娘來竹樓可是有什麽要事?”綠衣嘴一撇。
林令言倒也不和他們廢話,“先生早已將杭州事宜交由我手,不過我之前另有要事,如今匆忙回來,自然盡快接手。”林令言在一旁坐下,拿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近三月的消息往來記錄,還煩請綠衣姑娘拿於我看看。”
“喲,”綠衣笑了笑,“姑娘這話我可不敢當,堂主將杭州的事情交給姑娘,那我這竹樓不也是姑娘的,哪裡還需要和我客氣呢,陶格,”綠衣把鑰匙直接交給小二,“給姑娘拿來瞧瞧。”
看著陶格忙不迭的接過鑰匙,綠衣不屑的翻了個白眼,林令言就當沒有看見,依舊品著自己的茶水。朱雀堂每個分部都有自己不同的密語,但各部之間又都有不同,所以平日記錄雖然嚴密,但就是朱雀堂別的分部的人盜取去了也未必懂得是什麽意思。小廝看了綠衣一眼,這女子仗著自己容貌過人,傳說在受訓時對林令言就頗為不滿,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看來綠衣都不打算將竹樓的密語順帶交給林令言了,雖然林姑娘在堂中也是有名的聰慧,但各地密語只在京都有備份,總不能都記得住,看來在這兒是要吃虧了。
陶格把東西小心翼翼的取來,但實際也只有一本而已,綠衣直接把本子和鑰匙都接過來,依依嫋嫋的邁著窈窕的步子把東西塞到林令言的桌上,“姑娘看吧,綠衣這幾日生意太忙, 乏了,姑娘可允許我坐坐?”說完也不等林令言說話,自顧的坐了下來。
林令言對於此處的密語實際上是了然於心,翻看最近幾頁才發覺最後一頁赫然寫著最近事宜皆交由堂主密使親自督辦,各地人員不得插手。蘇重這是防著老閣主?還是防著齊光或者自己?
林令言偷偷瞟了一眼蘇重派來的人,那人一臉恭謹,也不抬眼,根本看不出什麽異常。林令言速速翻看幾頁,也並不所做表情,看明白或是看不明白也不多說,直接就交還給綠衣。
綠衣輕輕瞥了她一眼,“姑娘下次來時,倒是該早些知會我,如今樓裡的客房都是滿的,綠衣的臥房也不好讓姑娘屈就,姑娘若是想要逗留,還是去山下的客棧找個住的地方,那掌櫃的我認識,也能給姑娘安頓個好住處的。”說完這人看也不看,直接稱自己事忙把林令言一人就扔在原地,倒是陶格一副想和林令言說話但又礙於有外人在不便述說的樣子,隻得跟著小廝道了個歉,跟著綠衣也下了樓。
林令言在竹樓可是碰了一鼻子灰,但具體的事宜看來無法在竹樓商議,有蘇重的人在,只能等脫身看能不能說明所以,或者花無憂的消息了。
林令言這晚無法,也隻得在山下唯一的客棧找了個住所,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綠衣坑自己,這家客棧也沒有住所,讓掌櫃的領著七拐八拐的到了個小院子裡住下,不過一面挨著泉水,倒也別致。
林令言在床邊看著景色一直等到都快四更天,房門終於被輕輕叩響。
“你來了,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