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騰和吳瑕都知道，事情應該沒理由那麽樂觀的。
　　像“萬象網”齊大海如此有身份有背景有能耐之人，居然都出乎意料的賣足面子給吳瑕，其他受請托的人，有幾個自命能牛叉過齊大海的。
　　梁騰盡管仍不清楚吳瑕的面子為啥那麽好使?
　　但他逐漸意識到了一點:按照齊大海的案例，不說百分百，起碼高達八成的受托者會賣面子給吳瑕。
　　他內心在發出一種類似返祖現象的哀嚎:“吳瑕啊吳瑕！你這尊‘大神’就算遠離了跨國大公司，跌落了‘神壇’，但大神終歸是大神，‘神恪’仍在，人脈影響力非我等‘蟻民’可以枉自惴惻！！！我難道真的請錯了人，不，請錯了神嗎?”
　　他面色有些蒼白地問:“你給我一個實話:你究竟請了多少有頭臉的人物推介‘小梁建房’?”
　　吳瑕垂下頭，不敢跟他的目光接觸。
　　她聲音小得幾乎不可聞:“大約拜托有一百多個人吧。沒細數。”
　　梁騰如遭雷擊，電得外焦裡嫩的那種。
　　他絕望地看著吳瑕，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或許是梁董這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太嚇人了，觀者都擔心他要想不開尋短見。
　　這“肯得基”就臨江而建。出門左拐不到五十步，就可以實現跳江計劃。所以，萬一有人要跳江，那可真是勝不勝防啊。
　　吳瑕見狀趕緊安慰他:“這百多號人物裡頭，也不可能個個都賣面子給我啊。依我看，撐死也就六、七十個會出面，替我推廣‘小梁建房’吧！”
　　梁騰徹底崩潰。
　　七十個跟一百個區別很大嗎?
　　像他曾經撲到了姥姥家的冷門作品“小梁美食”，就一個網絡大V幫忙推介了，結果就紅了。
　　吳瑕居然預測，可能有七十個有能耐的家夥會推廣“小梁視頻”！
　　就算那七十個裡面，不再出現像“萬象網”齊老板這種“散財童子”似的狠角，都是像推介“小梁美食”的網絡大V那等手段。
　　然而，這麽多大V合力到一塊，何其恐怖！
　　能造成的聲勢，比之“水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並且人家引來的是真實的粉絲，而非熱鬧一時的虛像。
　　本以為“水軍”退卻後，“小梁建房”就得完全靠自己的真實水平，看能不能留住一些鐵粉維持熱度。
　　現在才知道，真正的廣度和深度空前的推介力量，還排在後頭呢。並且排隊排成長龍。
　　如此強大的一波接一波的推廣力量加持，就算是一堆垃圾也會有不錯的銷路吧?！
　　更何況，摸摸良心說話，“小梁建房”的水平還在很多專業的建房視頻之上的。
　　梁騰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琢磨，“小梁建房”在短期內，完全看不到虧損的希望了。
　　“作弊！你這完全是在作弊！”
　　梁騰啞了半晌，終於能說話了。
　　忍不住氣急敗壞地道:“我們拍攝建房視頻，初衷就是想給後來者留下一些有良心的精品之作。結果你卻昧著良心，使用類似於作弊的手段去捧紅‘小梁建房’。你有沒有想過:用這種方式聚攏來的人氣，是不是真實的?用這種方式拉來的粉絲，是不是真正喜歡看建房視頻的?”
　　吳瑕被大唱高調的梁騰打敗了。
　　她低著頭呐呐地道:“都到了這步田地了。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梁騰也沒有太好的應對之策。
　　心塞啊。
　　旁人如果能得到如此廣泛而強力的人脈支援，肯定感激涕零，半夜做夢都會笑醒。
　　偏偏梁騰的情況太特殊了。得了如此好處還要痛心疾首。
　　這種痛徹心扉的感受，還不能對吳瑕表露太多。
　　表達一些不滿是可以的，證明你梁騰品行高潔，不屑於行此弄虛作假的作弊行徑。
　　但如果一直對吳瑕不依不僥，人家就會起疑心，覺得你這家夥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就算你不讚成這種事兒，但你歸根結底是個“既得利益者”啊。又沒有實質損失，你一直擺臭臉色給誰看啊！！！
　　所以啊，埋怨一、兩句吳瑕之後，梁騰不吭聲了。
　　只能在自己的心裡憋著，憋成了內傷也只能自己憋著。憋到了幾乎要吐血了，仍然只能自己憋著。
　　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盈利前景一片光明，有錢可以大賺特賺……竟然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兒！
　　以前曾經看過財富類的雜志采訪哪位大老板，名字梁騰也忘了，那廝采訪過程中不止一次感歎:日進鬥金的賺錢日子，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真正想過的，是在屬於自己的菜地上松松土，種種菜，澆澆水……
　　梁騰覺得，那就是在裝.逼。並且裝得比較的粗糙，深度不夠。
　　現在他自己也極度厭惡起“小梁建房”給予他的“日進鬥金”生活了。
　　但天地良心啊，那卻是梁騰的真心想法。絕對不裝！
　　總之，面對吳瑕詢問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梁騰無言以對。
　　逐漸冷場。
　　就在這時，那邊四個大學生忽然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道:“李校長好。李校長你終於來了！杜學長說邀了您來吃頓西式的快餐。一直等不見您，還以為你工作忙，沒空來了呢。”
　　梁騰和吳瑕正不知道該繼續聊啥， 聽到那邊又熱鬧起來。
　　於是順勢望了過去。
　　進來的是個五短身材的大禿頭。衣著簡單隨意。
　　看他面相，應該還沒到四十歲的年紀。
　　得益於老爸以前經常指派她到高校設立“獎學金”之類公益活動，吳瑕對國內高校的現狀也很門清。
　　幾個大學生雖然不知道就讀於哪個大學，但再水也是個正規大學。他們稱那三十幾歲其貌不揚的家夥為“校長”，這不免令吳瑕有些嘖嘖稱奇。
　　她低聲跟梁騰議論:“現在的大學很少有三十幾歲的校長啊。那人外表看不出有什麽能耐，卻在一個大學混到了校長職位。要嘛特別有能耐，要嘛特別有背景。”
　　“你想多了。那是‘李屋村小學’副校長。大概那四個大學生以前都是‘李屋村小學’讀書出來的吧。所以見了老校長打聲招呼很正常吧。”
　　梁騰如數家珍的一口道破大禿頭的身份，並反問:“三、四十歲當個小學的副校長，算是特別有能耐、特別有背景嗎?”
　　吳瑕乾笑兩聲。
　　“看起來梁董你認識這‘李屋村小學’李副校長?”吳瑕忍不住有些好奇，問:“一口就把人家的底細都說透。”
　　梁騰也不瞞她:“你不知道我爸就是‘李屋村小學’的語文教師嗎?那小學的老師及員工，我基本都認識。”
　　哦，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