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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武學數據庫》第165章 大海啊,你全是水
  海拉娜道:“皇上就是那個人的兄弟?”
  顧望道:“是的,只不過這個兄弟,怕是要加上一個引號。”
  ………………
  季長醉知道拍他肩膀的人是李熙堯,因為那一聲“兄弟”,只有李熙堯才會對他喊出來。
  “小民季長醉,拜見皇上!”季長醉和李熙堯雖然以兄弟相稱,但是君臣之理,實在已經超越了一切的綱常倫理,即使季長醉自認自己是不拘禮法,極為灑脫的人,見到李熙堯,也忍不住要行跪拜之禮。
  李熙堯扶住季長醉,道:“你我是兄弟,你怎麽可以向我行這麽大的禮?”
  季長醉低頭道:“你如今是皇帝了,我見了你,當然要行禮的。”
  李熙堯笑道:“你看我現在是皇帝麽?在你面前,我永遠是你的兄弟。”
  季長醉這才看向李熙堯,只見他穿著黑色的短衫,頭上沒有戴冠冕,梳了一個四方髻,腰間懸掛著一口長劍,正是當年和季長醉一起闖蕩江湖的裝扮。
  “你現在倒不像一個皇帝了。”季長醉看著眼前的李熙堯,神情都恍惚了,好像穿越到了十五年前。
  那時他還是少年,俠氣乾雲,交結朋友兄弟無數,可現在那些朋友兄弟裡,只剩下李熙堯一個兄弟了,其他朋友不是身死魂滅,就是與他反目成仇,欲殺他而後快。
  “那你說我現在像什麽?”李熙堯仔細地瞧著季長醉,發現他眼角泛有淚光。
  季長醉哽咽道:“像一個劍客,一個拔劍就要見血的劍客。”
  李熙堯道:“兄弟,你怎麽哭了,從前不管你受了多麽重的傷,都沒掉過一滴眼淚,現在不過隻說了幾句話,怎麽便哭了?”
  季長醉收住眼眶裡的淚水,道:“我是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感傷唏噓,讓你看笑話了。”
  李熙堯道:“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便讓它過去吧。我們能活到今天,在這裡相見,也是老天保佑了。”
  季長醉道:“我多想把以前的事都忘了,讓它們永遠成為過去,但只要我一靜下來,一個人待在一個地方,那些記憶就都湧到眼前來啦。”
  他停頓了片刻,又道:“鈺鈺死了,你知道麽?還有李大哥,我今日去他府上看望他時,他已遭了奸人的毒手,咬舌自盡了!”
  李熙堯眼神裡閃過一絲悲傷和一絲憤怒,驚道:“鈺鈺的死我是知道的,是胡思源殺了她,我要讓整個連峰派為她陪葬!可我皇叔已經淡出江湖紛爭,也未與別人結下大的仇怨,況且他府上好手眾多,怎麽會咬舌自盡?你親眼看見了麽?”
  季長醉道:“李大哥死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可惜我一身內力都使不出來,不然決不會讓李大哥死了。他臨死之前在我手心裡寫了幾個字,還交給我一幅畫,想是由這幅畫引來的殺身之禍。”
  李熙堯道:“寫了哪幾個字,那幅畫在哪裡?”
  季長醉從懷裡拿出那幅畫,交給李熙堯,道:“李大哥在我手心裡寫的字是“折金斷鐵指”五個字。我查看李大哥傷勢時,也發現他四肢的關節都被這“折金斷鐵指”的指力所折斷了,想必李大哥就是受這一招所傷。唉!如果我當時功力尚在,幫李大哥接筋續骨也不是難事,這樣他也不會咬舌自盡了!”
  李熙堯聽了這話,面有愧色,道:“你廢了武功,都是我害的,怪我當初不中用,被…”
  “不用再說了,”季長醉想起自己武功盡廢時的情景,有些痛苦地道:“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了。”
  李熙堯見狀,換了個話題,道:“我不該說起那件事。這幅畫你看過了嗎?”
  季長醉道:“我安置好李大哥的屍身後就趕到宮裡來了,還沒來的及看。”
  李熙堯於是在季長醉眼前展開了那幅畫,只見那幅畫上沒有詩文,也沒有蓋印,有些泛黃的畫紙上隻飛舞著九條墨色的蛟龍。
  李熙堯道:“這幅畫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你知道它的來歷麽?”
  季長醉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畫,又把畫上的九條蛟龍都摸了個遍,良久才道:“這恐怕是九蛟九鳳圖中的九蛟圖,難怪李大哥會因此而送了性命。”
  李熙堯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道:“就是號稱蛟龍遇鳳,立化真龍的兩幅圖裡的九蛟圖?”
  他心道:“據說這九蛟圖與九鳳圖合起來可以改變一個朝代的氣運,李舒雲藏了這幅圖在家裡,難道是想造反不成?難怪他會主動把王府建在偏遠的地方,原來竟是在謀劃著改朝換代麽?”
  季長醉不知道李熙堯的想法,隻道他是一時接受不了李舒雲的死,道:“這的確是真正的九蛟圖,這圖上的每一條蛟龍都沒有畫眼睛,而且畫上的每一條蛟龍的鱗片摸起來都有割手的感覺,跟我師父說的別無二致,絕不是偽造的畫。可那些傷殘李大哥的人,故意留了他一口氣,也沒有拿走這幅畫,想必是另有所謀。”
  李熙堯道:“兄弟,你先前說如果你的武功還在,一定要教那些殺鈺鈺的人和殺我皇叔的人,死在你的劍下,是也不是?”
  季長醉眼裡猛然一亮,像是要噴出火來,道:“要是我那一身武功尚在,一定要將那些人盡數斬於劍下!”
  他葛地又黯然道:“可惜我那一身武功已經廢了,已經廢了。”說著,幾欲垂淚。
  李熙堯道:“如果我說,你不用武功,也可以讓那些該千刀萬剮的人,全部死在你的劍下,你信麽?”
  季長醉轉顏笑道:“不用武功?難道用嘴去罵他們,讓他們乖乖地把脖子伸到我的劍底下來麽?”
  李熙堯道:“殺人不一定要動武,權力、財富都可以殺人,而且可以殺得乾淨利落,比起用武力殺人,實則要高明多了。”
  季長醉怔了怔,道:“確實,你現在是大暠的皇帝了,不管想殺什麽人,都只要張開嘴巴,說一句話,那人自然活不了。”
  李熙堯又道:“不光我一句話可以殺人,你也可以。”
  季長醉道:“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區區一介布衣,說的話在別人眼裡,怕是連放屁都不如。”
  李熙堯忽然鄭重起來,道:“如果我說你是大暠的相國大人呢?”
  季長醉驚道:“我怎麽可能是相國大人?”
  ………………
  相國是文官之首,三公之一,也是三公中唯一有實權的官職。在姚煥然橫空出世之前,大暠的相國一直都是權傾天下,權力僅次於皇帝,有時皇帝孱弱,甚至可以隨意廢立皇帝,而滿朝文武亦不敢有一句怨言。
  大暠歷史上的第三個皇帝惠帝,就是被三朝相國商衫谷所廢。商衫谷權傾三代,直到他病故,他所扶持的文帝才敢剪除他的黨羽,從他的陰影裡走出來,做到真正的乾綱獨斷。
  李熙堯見季長醉有推辭的意思,正色道:“我說你是,你便是。只要你現在點一點頭,你就是大暠的相國大人!”
  季長醉聽了這話,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換作別人,在相國之位的誘惑前,肯定已經謝主隆恩了,但季長醉卻不想當這個相國,一是因為他生性不喜拘束,二是他實在不想踏足大暠的官場。
  要是季長醉當了相國,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擔當起相國的責任,如此一來他就會被相國的位子所束縛在應天,可段鈺鈺的死,李舒雲的死,他又要怎麽去查清楚?同時只要他一當上相國,一定會得罪滿朝的文武官員,因為以他獨來獨往的行事作風,決計不會加入任何一個黨派,而身為文官之首,卻是無黨無派之人,定會受到所有官員的非難。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自己僅僅是朝廷的一個狀元,江湖裡的人就對自己如此排擠,要是真成了相國,江湖裡的人還不個個視自己為仇敵?到時那些跟他反目成仇的朋友兄弟,還不會天天指著他的脊梁骨,罵他是朝廷的走狗,江湖的叛徒?那他豈不是成了第二個步奎?
  可雖然有這麽多的顧慮,季長醉卻怎麽也說不出那個“不”字,李熙堯的請求,他怎麽拒絕的掉?
  李熙堯見季長醉還在猶豫不決,又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你放心,你當了相國之後,一切公務,一切國事,都可以不管。我會再設一個左相國,為你把一切煩人的事都辦了,你連早朝都不用上,甚至不在應天也沒關系,只要你高興,就算去浪跡江湖,也絕沒人攔著。”
  季長醉道:“既然是這樣,那我當不當這個相國,又有什麽關系呢?”
  李熙堯道:“你還不明白嗎?那年在駟馬山,我答應過你,只要我再回到應天,一定會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季長醉道:“我那時以為你說的玩笑話。況且姚煥然已經位極人臣了,我何必再湊這個熱鬧?”
  李熙堯解下腰間的劍,送到季長醉手裡,道:“姚煥然不過是有一把諸侯劍罷了,你看看這是什麽?”
  季長醉拿起劍,把劍從劍鞘裡拔出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見劍柄被雕刻成了龍頭的模樣,劍身長寬適中,通體金黃,遍布著九十九條龍紋,整柄劍儼然是一條傲視九天的金龍,大驚道:“這是天子劍?”
  李熙堯道:“如假包換,只要你開口,我現在就可以把天子劍交給你,到時別說是姚煥然,就算是我見了天子劍,也要三跪九叩,俯首聽命。”
  季長醉立即把天子劍還給李熙堯,道:“這是大暠的神器,怎麽可以交到我這種人的手裡。”
  天子劍的確是大暠神器,只要手持天子劍,上可斬昏君,下可誅逆臣。可自從大暠開國以來,天子劍都是皇帝的專屬佩劍,不曾有一刻握在他人的手裡。
  李熙堯把天子劍扔在地上,道:“我並不稀罕這柄劍,因為就算人們把它說得再怎麽神乎其神,它也還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劍罷了。跟兄弟你比起來,這柄劍實在是連廢鐵都不如。”
  他抓著季長醉的肩膀,又道:“我的好兄弟,我讓你當這個相國,實在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你現在武功盡失,在江湖裡又結怨甚多,雖然別人暫時還不知道你已廢了武功,可你只要繼續在江湖裡待下去,露餡是遲早的事。到了那時,那些仇家們一定放不了你,你卻又做何打算?”
  季長醉道:“要真到了那個地步,我也就把這條命交代在他們手裡罷了。”
  李熙堯道:“可你要是沒了,鈺鈺的仇要誰去報?你李大哥的仇要誰去報?趙指柔你還見不見?黃筱竹你還管不管?就算退一萬步說,你師父徐伯啟已經病入膏肓,眼看就要不久於人世,你還去不去給他送終?”
  李熙堯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季長醉無比的難受,因為這裡面的每一件事,他都想去做,可憑他現在的實力,他哪一件事都做不了。
  趙指柔當然不會嫌棄他沒有武功,可他無法以一個廢人的身份去跟趙指柔相見,因為那樣他連保護趙指柔的權力都沒有。
  這時李熙堯又極為誠懇地道:“你當了相國,不光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我。”
  季長醉道:“為了你?”
  “不錯,”李熙堯道,“為了我,身為帝王,決不能讓大權掌握一個人的手上,你懂得麽?”
  季長醉道:“你是說姚煥然麽?”
  李熙堯道:“姚煥然雖然現在看起來對我忠心耿耿,但是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季長醉道:“所以你要我跟他分權麽?”
  李熙堯道:“你願意幫我麽?”
  季長醉道:“我當然願意幫你,哪怕是幫你擋槍擋箭,我也沒有二話,可我想,我當了相國,真的是幫你嗎?”
  李熙堯道:“兄弟,你只知道救我性命是幫我,可替我遮風擋雨,擋住朝堂上的悠悠之口,更加是幫我啊!”
  李熙堯這一番話說下來,季長醉再也沒了推辭的理由,可他還是不想當這個相國,便道:“我自認無德無能,終究不是當相國的料子。”
  李熙堯:“偌大一個江湖,你尚且縱橫無敵,這區區一方朝堂,難道還在你的眼裡?”
  季長醉沉思了許久,下定了決心,道:“你我是生死兄弟,我再推脫下去,也怕寒了你的心了。我就暫且當了這個相國罷。”
  李熙堯歡喜道:“好兄弟!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大暠的相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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