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

隴右節度使王武林內心極為不安。

他既然敢孤身來到長安，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事到臨頭，王武林終究無法做到談笑風生。

王武林不怕死。

王武林作為隴右節度使，擁兵數十萬，無視皇權，甚至敢與天子博弈......

人世間的巔峰，王武林都已享受到。

哪怕現在就被陛下賜死，王武林也沒什麽遺憾。

王武林擔心的是，與他一起前來長安的‘芯兒’。

若他王武林無法活著走出皇宮，‘芯兒’想必也難逃一死。

王武林清楚皇帝的性格。

殺伐果斷。

斬草除根。

皇帝根本不可能出現任何婦人之仁。

最明顯的例子，其他落在皇帝手上的七位節度使，他們的全族以及任何沾親帶故者，就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皇帝若下定決定賜死王武林，王武林的全族老幼，恐怕也活不下來。

王武林理解皇帝這般做法。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哪一個不心狠手辣，血流成河?

時間緩緩流逝。

就在王武林覺得，皇帝是不是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意之時。

一位身穿宦官服的太監快步走了出來。

“是王將軍吧?”

“陛下有請......”

當太監說出這番話的同時，王武林狠狠的松了口氣。

“多謝公公。”

王武林拱手說道。

“將軍跟雜家來吧，莫讓陛下久等。”

太監說完這句話，轉身朝著皇宮深處走去。

王武林立即跟在太監身後。

一路上，王武林行走在皇宮之內，心裡忐忑萬分。

雖然，皇帝確實召見了他。

但王武林知道，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接下來，與皇帝的談話，將決定王武林的生死。

“將軍，前面就是長生殿了，將軍在此處稍等片刻，雜家先進去稟報一聲。”

“公公輕便。”

...

長生殿。

李祀正在翻閱著手上的奏折。

奏折上寫著隴右節度使王武林的所有情報。

除此之外，王武林進入長安後，所有的一舉一動，皆記錄在內。

“芯兒?”

李祀望著奏折，眸子中若有所思。

關於王武林的情報，這位名叫‘芯兒’的女子，佔了很大的筆墨。

就在李祀思索之時。

近侍太監走入殿內，躬身說道:“陛下，隴右節度使已在殿外等候。”

“讓他進來吧。”

很快。

隴右節度使進入長生殿。

“臣王武林見過陛下。”

王武林單膝跪在地上，畢恭畢敬道。

李祀端坐在龍椅寶座之上，將關於王武林的奏折放下，溫和道:“將軍免禮。”

“來人，賜座。”

李祀話音剛落。

王武林冷汗瞬間冒出來了。

“陛下，臣何德何能，讓陛下賜座......”

王武林惶恐不安道。

陛下對他越是客氣，王武林心中越是恐懼。

王武林非常清楚自己這樣的節度使，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可以說，每一位節度使，都是皇帝的眼中的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朕讓你坐下，你便坐下。”

“難不成，將軍準備抗旨?”

李祀緩緩說道，話語之中流露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臣...臣遵旨。”

王武林定了定神，硬著頭皮坐在椅子上。

王武林坐穩之後，

低著腦袋，仍舊不敢直視天子。李祀望著王武林，隨意問道:“將軍這次來見朕，是有什麽事嗎?”

“回稟陛下。”

王武林立即拱手道:“近年來，臣身體愈發不適，但肩上責任重大，臣唯恐無法承擔起邊關將士們的重托，臣來此，是想讓陛下收回去節度使一職，讓臣告老還鄉，還望陛下允許。”

王武林拿出一塊兵符，捧在雙手之上，鄭重說道。

這塊兵符，乃隴右數十萬大軍的的兵符。

誰擁有這塊兵符，便等於掌控了隴右大軍。

此刻，王武林毫不猶豫的將兵符獻上皇帝，顯然沒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收回節度使一職?”

李祀望了眼王武林手上的兵符，面色平靜。

王武林是個聰明人。

既然是聰明人，當然知道，如今大唐帝國無法阻擋。

這種情況下，王武林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臣服，交出兵權，二是嘗試著反抗。

王武林明顯選擇了臣服。

甚至，為了表現出誠意，王武林此次前來長安，一個親衛都沒帶，見到皇帝，立即的交出兵符。

因為，王武林清楚，在皇帝眼裡，看的不是他說了什麽，而是他做了什麽。

王武林就算說的再多，也遠遠及不上直接交出兵符來的痛快......

“將軍有心了。”

李祀掃了眼近侍太監，輕聲說道。

近侍太監上前，將王武林手上的兵符呈遞到龍案之上。

雖然，即便王武林不交出兵符，李祀過段時間，也能將兵符取回，但王武林如此識趣的表現，讓李祀省去了許多麻煩。

收回兵符後，李祀望向王武林，玩味的問道:“將軍對大唐的節度使制度有何看法?”

“啟稟陛下，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節度使當然也是陛下的臣子，至於節度使制度，只不過是陛下手上的武器。”

“陛下若是想用，武器便有價值，陛下若是不想用，武器當然就失去價值。”

王武林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武器?”

李祀低笑一聲。

這個王武林，倒也有趣，將節度使制度比作皇帝的武器。

王武林話語之中的意思，就差將‘臣服’寫在臉上了。

李祀微微一笑:“將軍，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可以都說過朕聽聽。”

王武林聽到皇帝這番話，臉色一白，低聲說道:“陛下若真的不打算要這武器，一定要小心安西節度使。

“天下十大節度使之中，只有安西節度使心思最深，對權勢的渴望最為強烈。”

“為了保住手中權勢，安西節度使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王武林直言說道。

然而。

皇帝的下一句話，讓王武林頭皮發麻。

“安西?”

李祀皺了皺眉頭，輕描淡寫道:“安西節度使勾連外族，已經被朕下令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