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八!不得無禮!”
裡正曹典怒喝一聲,拽著曹八曹重貴的袖子,就要讓他給張萬春賠罪。
“叔翁,俺說的是實話!”
曹重貴卻是依舊硬氣的說道。
陳浚看到,那個縣吏張萬春臉色更加陰沉,似乎能擰出來水一樣了。
“曹八?”
“嘿嘿,我告訴你,我這都是為了你們好,此次征稅,可不僅是縣裡派人辦差,鄆州的薛相公另派了幾位推官、押牙領著好些個天平軍士在縣中坐鎮,你們誰要是想嘗一嘗軍士的刀子,就盡管去鬧!”
“只不過,到時候可別怨我沒有提醒你們!”
周圍的一眾村民都到這話,都是一陣驚慌。
張萬春口中所說的天平軍士,就是濮鄆曹三州節度使統領的天平軍的士兵。
這些節鎮的士兵,和縣中的捕盜、縣吏等人可是不一樣的,就算遇到了普通的老百姓也根本不囉嗦什麽道理,從來都是用手中的刀子說話的。
裡正曹典蒼老的臉上的皺紋,都因為張萬春的這句話而加深了兩分。
“張四郎,此話當真?!”曹典顫巍巍的問道。
張萬春見此話一出,立刻把這些村民嚇得骨頭都軟了,心中很是得意,覺得有天平軍的那群丘八撐腰果然痛快。
“當然是真的!這等大事,吾豈能唬你們?”張萬春嘴巴一撇,非常不屑的說道。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要是不能訴災,不能免稅賦,那讓我們怎麽活命啊!”
忽然一聲悲號,一名村民帶著哭腔發出了絕望的喊聲。
“對啊,就今年的破爛光景,賣兒賣女也交不起這夏稅啊!”
“要是這樣,那就是要眼睜睜的逼死我們啊!”
一時之間,周圍的村民都群情激憤了起來,紛紛叫嚷著自家的苦處,哀求著裡正曹典和縣吏張萬春。
對於這些村民的苦求,張萬春沒有絲毫的在意,倒不是他天生鐵石心腸,而是如果動不動就慈悲心軟的話,也幹了這縣吏的差事。
裡正曹典卻是和這些村民是休戚一體的,或者說他這個裡正比普通的村民還要著急忙慌。
因為普通的村民如果交不上稅賦,要麽是典賣家產,要麽是借一些‘閻王債’緩一口氣。
而他身為裡正,卻並不是這麽簡單了,要是他管轄下的村民夏稅繳納不足,那缺少的部分,縣中的父母官、差役等人都會逼迫他代為補上。
曹典家中雖略有資財,但是要是補償這種夏稅的差額,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大家靜一靜!”
曹典揮舞著一雙手,大喊道。
躁動的人群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眾人都眼巴巴的盯著裡正。
裡正曹典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大聲的喊道。
“鄉親們,大家放心,今年大災之年,收成減產這麽厲害,只要咱們去訴災,官府肯定不會不管的,這皇帝還不差餓兵呢,要是把咱們都給餓死了,以後誰替天子和朝廷種地呢!?你們說,是不是啊!”
周圍的村民聽到裡正這麽說,又都湧起了新的希望一般,紛紛附和叫嚷了起來。
“就是啊,朝廷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吧!”
“對啊,今年大旱,地裡的莊稼都乾枯死了,哪來的收成交納夏稅!”
“反正是要錢糧沒有,
要命只有一條!” 眾人把裡正曹典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陳浚聽到這個裡正竟然這麽說,心中就是一陣哂笑。
果然,這些平民百姓,不到了最後關頭,總是對官府、對朝廷抱著幻想。
此時的陳峻越發的相信,歷史上的黃巢起義,在濮州、曹州發起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兩州地勢平坦,除了偶爾有些水泊之外,並無任何的險要荒僻的地方,也就是說一旦遇到了朝廷橫征暴斂,這些普通的老百姓,就算是想要躲藏起來避稅,都沒有地方躲藏。
而且經過安史之亂後的上百年動亂,整個大唐的地界上,尚武之風更加的濃厚了,大大小小的暴亂根本就不缺乏首倡者。
陳浚此時的處境,幾乎沒有什麽好的去處,就算是老爹陳貴招攬了一些舊部老兄弟,那等到去了黃巢那裡,也不過是混個小頭目。
而且,陳浚百分之百確定,黃巢就是奔著造反去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拉起來一票人馬,再去投那個黃巢,反正陳浚可是記得,歷史上的黃巢起義雖然失敗了,但是黃巢手下的許多將領可都是憑借各種機會活了下來,甚至於許多都成了割據一方的軍閥,比如其中最著名的人物就是朱溫。
忽然,一名村民腳步匆匆的由村口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向著裡正曹典喊道。
“曹老丈,前面來了許多的差役和軍士,許多都是騎著高頭大馬的,衝著咱們這裡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