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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杜鵑後》(六)韓飛等人在張家面館吃麵
  (6)

  在老街的落日巷巷口靠河一側,有一家面館。門臉和七年前沒有大的變化,左門右窗,沒有牌匾,也沒有對聯,長年沒有塗刷桐油的毛糙的牆板顯得非常陳舊。只是門口多了一塊斜立的牌子,上面用紅色、或綠色的粉筆歪歪斜斜地寫著三列字:右列“哨子粉面400元一碗”,中列“白湯粉面200元一碗”,左列“拒收南京券”。

  韓飛讓隊伍停下,和殷國志、陳勁嘀咕了幾句後,領著隨從從簸箕留出來的空地走進了這家面館。陳勁站到隊首,大聲說道:“兩刻鍾以後集合,解散!”隨後,殷國志和陳勁也走進了面館,鄺廣泉、向志富跟在他們後面。

  鄺廣泉是殷國志的隨從。

  店內的布局變化不大,原來的兩張大方桌變成了五張稍矮、稍窄的長方形桌子,椅子也改成了腿插進地板的、不能移動的木板條凳,其他和記憶中的沒有區別。韓飛問清楚誰要面條、誰要粉條後,就徑直向櫥窗走去。殷國志等人在沒人坐的條凳上坐下。

  韓飛走近櫥窗,說道:“張姨!四碗面,三碗粉,都要臊子。”背對著韓飛、正在忙碌的中年婦女扭過頭來看了韓飛一眼,驚了一下,不自覺地放下了手中長長的筷子和竹編漏鬥,轉過身來,看著韓飛,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婦人高高盤起的發髻、深色無繡邊的衣服和微胖的面龐都在準確無誤地告訴他人:她是個上了年紀的婆娘。而光亮的額頭、輪廓分明的眉毛、靈動的眼光又讓人覺得她還不是太老。

  韓飛笑著又喊了一聲:“張姨!”韓飛的稱呼打破了相視的尷尬。

  婦人娘家姓張,夫家姓吳,舊例女人出嫁隨夫家姓,故稱吳張氏。

  吳張氏按賴不住高興,用輕柔的口吻答應道:“哎!哎!——你回來了呀!”“嗯!”“你怎麽出去這些年都不回來呀?”吳張氏見韓飛沒有回答,又說道,“只聽說是當了兵,是不是當軍官了?”“嗯!是少校。”“好!好!你公公(當地人稱祖父為公公)看到了,不曉得多高興。好威武喲!”這時,女幫工從屋後走進廚房,喊道:“坨了,坨了,面坨了!”“哦!”吳張氏轉身一半,又回頭看了一眼韓飛,對幫工說:“你弄,你幫我弄。”於是轉過身來,想說什麽又停住了。“還是我自己來!”吳張氏轉身過去把幫工支開,拿起筷子和漏鬥在鋁鍋中撈起面來。吳張氏對幫工說道:“這是紅岩韓家,辮子公公的孫仔。”那婦女抬頭看了一眼韓飛,臉上掛著微笑,連聲說道:“知道,知道!”

  韓飛轉過身將要離開,後面傳來吳張氏的聲音:“輝娃仔!你要幾碗面?”幫工搶過話頭,嬉笑著說道:“四碗面,三碗粉。我在後面都聽見了。”

  坐在對面的陳勁問向志富:“400塊錢一碗,你有錢嗎?”“有錢,不要你出錢,你的錢是給長官用的。”從安江出來的時候,後勤給了一些盤纏,由陳勁保管著。陳勁納悶向志富怎麽知道這件事。

  韓飛走過來,側身坐在陳勁旁邊的空位上,伸手把褲腳捋(luō)起來,去解裡面的綁腿。這美軍的綁腿雖說省事,但不如布條綁腿舒服,走一段路就要放松一下。這裡只有韓飛用這種綁腿。

  殷國志伸直腿坐著,想起了橋頭的事情,嘴裡念叨道:“金庫還有兩個團。”韓飛瞟了他一眼,問道:“你說什麽?”殷國志加大聲量說道:“金庫還有兩個團。”韓飛說道:“哪裡有金庫,

金鄜還差不多。”殷國志問道:“金鄜!一個地名?”韓飛十分肯定的答道:“是呀!”站在過道的王小波問怎麽回事,殷國志說道:“剛才在橋那邊,那兩個人說的,金庫,不,應該是金鄜,金鄜還有兩個團。”陳勁問道:“他們談論這些幹什麽?要不然那兩個人是探子,日本人的探子。”聽了這話幾個人站了起來,殷國志也把伸著的腿收了回去。王小波對坐著不動的韓飛說道:“我們去抓他們!”韓飛環視大家後,說道:“算了,還要趕路呢。有些情報泄露出去,並不一定是壞事。鬼子知道這裡有軍隊,就不敢來了。”  過道斜對面的桌子旁坐著兩個穿著長衫的中老年男子。靠門的已經吃完了,面前放著湯汁見底的空碗,一雙筷子放在空碗的旁邊;另一個還在吃,才吃了一半。靠門的男子問道:“你說,日本人真的會來龍潭嗎?”正在吃麵的男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靠門的男子又問:“日本人來了,還收不收稅?”正在吃麵的男子滿臉驚奇地看了他一眼,把筷子放在碗上,咽下嘴中的食物,說道:“好像不收吧,沒聽說過日本人收稅,但南京政府肯定會收的。”“那還不是中國人收稅。”靠門的男子停了停,作思考狀說道,“不收稅,那為什麽都怕日本人呢?”對面的男子,正準備再吃一口面條,聽到這話,乾脆放下剛剛拿起的筷子,用手抹了抹嘴巴,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支紙煙來,用火柴點燃,吸了一口,吐出煙霧後,說道:“你這是什麽話!他們是不收稅,可他們殺人!”“哪個當官的,哪個拿槍的——”靠門的男子,看了看韓飛他們,壓低剛剛提起來的聲調,接著說道,“不殺人!”對面的男子有些茫然,無奈地說:“他們抓人乾活。”靠門的男子坦然地直起前傾的身子,側身靠在牆壁上,兩手對插進袖籠,說道:“那不會抓我,我不是乾力氣活的人。”

  韓飛聽清楚了這兩人的談話內容,沒有插話,只是搖了搖頭。靠門的那位韓飛認識:是大黃沙保學堂的教習,叫吳昊儒。

  吳昊儒認為三月三是賦有仙氣、講究風雅的日子。 愁的是無處抒懷,隻得像平常人一樣到鎮上來趕個集。恰巧遇到營盤山高小主管施鍾的教務張平陽,也就慷慨一次,拉著他一起蹩進了這家面館。

  不一會,張平陽起身往外走,吳昊儒連忙結了帳,跟了出去。

  吳張氏和幫工用盤子托著把七碗粉面端了過來,一一擺在韓飛他們前後兩張桌子上。向志富要的是粉條,而面前擺的是面條,於是主動和殷國志作了斢換。韓飛的面條是最後給的,明顯和其他幾碗不同,面條多,臊子也多,下面還臥著一個煎雞蛋。向志富看到這些,連忙在自己的碗裡攪了幾下,沒發現有雞蛋,輕聲問韓飛:“你的,怎麽會有蛋?”話音未落,被殷國志推了一把。

  殷國志看出了蹊蹺,面條多、臊子多不說,人家是同鄉。剛剛聽得清楚,沒有要煎蛋,這只能說明裡面還有其他未知的原由。殷國志猜想韓飛和吳張氏有經濟上不分彼此的關系,像一家人那樣。而把煎雞蛋壓在面條下面的情景,讓殷國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韓飛倒是泰然自若:小時候到這裡吃麵,哪一次不是這樣;而且很少要錢;給錢,也會把錢硬塞回來。韓飛喜歡在這裡吃麵,不是因為這裡不收錢,而是吳張氏臨別囑咐的“別忘了,明天再來”和偶遇時常常問起的“怎麽不去吃麵了”。

  “煎蛋好香喲。”韓飛的思緒被向志富的話打斷了。向志富笑眯眯地問韓飛:“你的面多,臊子也多,吃得完嗎?”韓飛沒有多話,把煎蛋夾起來給向志富。向志富連忙端起碗,嬉皮笑臉地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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