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多雲

　　(321)

　　章天醒來後，看見案頭有一遝材料，翻了一下知道是關於吳德滿案的，立即拿到外間，坐到辦公桌裡邊查閱。章天有個比常人強的地方，那就是翻閱材料速度快，記得牢。他閱讀著這些用毛筆，或者用鋼筆寫的自述材料，很快進入一種自閉狀態，連段承?提著粽粑和饊飯進來也沒有讓他轉移注意力。

　　段承?給章天倒了一杯熱水，仍不見章天理他，心裡有些不高興。心想:“我都沒怎麽休息，吃了飯，就被謝麻婆催著過來給你們送吃的。這些饊飯是過年前剩下的，舍不得吃放在米糠裡，防止受潮。謝麻婆費了好多茶籽油，炸了這些，自己都沒怎麽吃，你看都不看一眼。

　　“我知道你們為什麽來龍潭司，這誰不懂?無非是因為成立了派出法庭，你們來打秋風的。可我已經花了那麽多錢，現在還沒見進帳，我哪裡有財喜給你們。

　　“你們說的好聽，幫忙我把這幾個案子辦了。這算什麽案子，別說三天，三個時辰辦得熨熨帖帖。最關鍵的是派出法庭應該有自己的槍杆子，這樣才好抓人。吳德坤用不上了，人家在聯保辦當乾事，不再稀罕這些了。剩下來的就只有陳冊了，說是回到大坪，把幾個族兄攏到一塊，乾起事情來了。只要和他聯系上，他有人有槍，我有權，問題就好辦了。像這些事情，你們操心得過來嗎?還不得我自己來籌劃。”

　　段承?希望章天他們快點回去，這樣，他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大方方搞事情了。

　　段承?在外間站了一會，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正要去裡間睡覺，聽見有人敲門。來人是葛勇的侍衛，他送來了一支勃朗寧手槍和200發子彈。來人說:“長官聽說主任推事又被人綁了，很過意不去，於是送來護身武器。長官還說，希望主任推事發揮才乾為黨國效力。”

　　侍衛走後，段承?把槍和子彈拿到裡間把玩起來，但沒過多久就累了，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總之天已經黑了。外間煤油燈的光亮從隔牆門投進裡間，僅能照亮那一小塊地方。段承?是被人叫醒的，不知是誰，應該去外間了。段承?的頭喳喳作響，這是從深度睡眠中被叫醒的感覺。

　　外間的他們幾個一直在議論著一件事情，好像是一起強奸案，章天說:“如果真的還是處女，就不應該是強奸。”李靜說:“那我們的材料說明是強奸呀，是處女就不能定強奸嗎?有這樣的規定?什麽是處女?處女的定義是什麽?這些都是問題。”李靜的話有些情緒化，有點鑽牛角尖。章天聽出來了，但他沒有說什麽，畢竟自己到漵浦的時間不長，工作威信還沒有樹立起來。

　　段承?坐在床邊聽著他們的議論，沒有想到是李振新的案子，他認為，李振新的案子中，沒有誰是處女。既然他們說的是和自己無關，段承?還想睡一會。直到章天喊“段推事”，他才踉踉蹌蹌走了出去。

　　章天見段承?出來，對大家說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有些事情，我們還得去做。我剛才看了一下吳德滿的材料。我打算立即提審吳德滿，因為法官不能參加開庭前的提審，我以檢察官的身份去，和李靜一起去。段承?，有兩件事需要你去辦:一是，這裡有份名單，你找兩個人來，我們審完吳德滿就詢問他們;另外，把我們的住宿安排一下。據說，這裡的人都領配給，我們是不是也該申請配給，你給辦一下。”

　　章天說是兩件事，其實是三件事，而且都是正兒八經的事。這樣的事段承?從來沒辦過，能辦好一件就很不錯了，但他不得不答應。其實，章天有所不知，李靜老早就把住宿和吃飯的事情辦妥了，要不然哪會有材料送到章天的案頭。只是李靜不說，他要看看段承?能把事情辦成什麽樣。李靜之所以能辦成這兩件事，是因為他有個同學叫舒三寶。他知道，在龍潭司，段承?的本事還不如那藥房的夥計舒三寶。舒三寶、李舜成、諶玉正號稱“龍潭司三少”，而這個“龍潭司三少”還有個領頭的“太少”叫諶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