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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杜鵑後》(三百九十六)大黃沙光複,不能再死人
  下午晴

  (396)

  盤踞在大黃沙日軍終於得到撤退指令,因為被告知有部隊接應,還將空投補給,他們的戰鬥熱情重新被點燃,開始收攏部隊。

  後撤行動是從進攻開始的。午後,隱藏在古城殿至景興橋大路兩側山頭的鬼子同時向大路上的國軍發起攻擊。國軍士兵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見鬼子的進攻異常凶猛,摸不清意圖,抵抗了一陣後,開始全線撤退,回到了兩天前的老戰線。

  五十一師指揮部得到鬼子進攻的報告,很快判斷出鬼子即將全線撤退的意圖,立即通知各部隊準備出擊,追擊鬼子,並命令炮兵向古城殿至大黃沙的大路開炮。

  不久,日軍大部撤到木敖洞一帶,由於遭到突如其來的炮火打擊,有些日軍亂了陣腳,沒有往木敖洞來,而是回到了原來的駐地。撤到木敖洞的鬼子立即分散防禦,等待後面的人趕上來。

  緊跟著先頭部隊到達大黃沙的諶長靜,來不及為大黃沙的滿目瘡痍感歎,便對跟著自己的吳德明、吳仁景說道:“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先到可能躲人的山上找,記住!找到人千萬不能喂東西吃。”看見一瘸一拐過來的張魁孟問道:“還沒好呀!”“又踢了一腳。”“慢點走唦,鬼催命似的,能不磕著碰著嗎!”“有什麽吩咐?”“灶台趕緊搬過來,第一件事,什麽也不要做熬稀飯,最稀最稀的稀飯,比米湯濃就行。”“幹什麽?”“你不管。”“那這些人就不吃飯了?”“先熬稀飯。”張魁孟聽到這奇怪而又明確的指示,硬著頭皮支起鍋,熬起稀飯來,大家都不知道這是幹什麽。

  很快,各種響器的敲擊聲四起,四處都有人在大聲喊叫。沒過多久,吳仁景背著一個枯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女人下來。問諶長靜怎麽辦,諶長靜說張保長在熬稀飯,先給她吃一碗,不能多吃。

  吳仁邦過來問石灰怎麽還沒到,說:“好多死屍都生蛆了,不用石灰根本動不了。”“那就先找活人,能找到一個算一個。”

  再過一段時間,先前在龍潭司布置的,各保甲捐獻棉被衣服的事情也有效果了,金屏首先送來了一馬車棉被。諶長靜馬上安排吳德坤登記入庫。

  正忙著呢,一個八口之家從山上下來,拉著諶長靜要磕頭。諶長靜慌忙把老人、小孩拉起來,叫來幾個人扶著他們到張魁孟的灶旁坐下。見這家人雖然身上很髒,但還有精神就仔細詢問了他家的情況。老人欲哭無淚,喘著粗氣,斷斷續續講述了他們一家人這些天所遭受的苦難,歎息道:“不能再死人了。”

  老人最後也沒有忘記客氣一番,說道:“多虧你們把他們打跑了,多虧你們呀!”諶長靜含著淚說道:“是軍隊打的,等你們恢復了再去感謝他們吧!”諶長靜安排吳德坤等他們喝完稀粥,就派人把他們送回家,看家裡缺什麽,再回來領。要一家一家安置好,不能再死人了。

  剛才這家姓吳,住在保辦處不遠的北勝村,老人叫吳乾業,今年快七十了,和大兒子住在一塊,四世同堂,大大小小十二口人,靠租種他人的二十幾擔谷田過活。光谷子還不夠吃,好在屋後有一塊不小的旱地,種上紅薯才勉強不會餓肚子。

  日本人來的那一天,他們把剩下的谷子、米,還有苕,兩隻老母雞,一籃子雞蛋,小女兒年後送來的兩塊臘肉帶上了山,搭了一個棚子一家人擠在一起睡覺。開始兩天還生火,把米、雞肉、臘肉煮熟了吃,

基本上還過得去,只有一樣,就是沒有鹽,忘帶了,也不敢回去拿。再過兩天,見對面山的一戶人家生火的時候,被日本人發現捉了去,也就沒再生火了,好在有苕吃。最麻煩的是刮風下雨,那風好像比臘月的還要刺骨。棚子漏雨,茅草還沒有長高,找不到可以蓋在上面的東西。過了好幾天才在別人家找到一些稻草,棚子才勉強不漏雨能住人了。可這時該病的都病了,不該病的也病了。吳乾業最先病,也最先好,可有幾個後來病的一直都沒好熨帖。  小孫子榆娃仔的婆娘正在來月經的時候病了,傷了氣血,一直不見好。後來吃的東西少了,就連附近能挖的山藥也吃光了,只能吃野菜、樹葉,榆娃仔婆娘的病也就越來越重了。本來有兩個雞蛋是留給她吃的,她不肯吃,也不給小孩吃,她要給榆娃仔吃,她說:“你活下來了,出去還能養活自己;我們出去,也要靠其他人養活;要死只能是我們先死,你得活著。”以前,她老說榆娃仔笨,是個愚娃仔。她倒是聰明,結果把自己聰明沒了。

  細妹子是餓死的,她不肯吃樹葉。她說吃了榆樹葉身上癢,吃了椿樹葉腦袋暈,她不肯吃,所有的樹葉她都不肯吃,她餓死了。大孫子也餓,他的胃不好,大孫子婆娘說道:“反正細妹子死了,也不知道痛了,你吃她一塊肉吧。她要是知道自己的肉救了自己的爺,她也會高興的。”大孫子說:“人為什麽要活著,我們這麽難,還要活著,不就是要活得像人嗎?要是像畜生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大孫子真的死了,死之前一直是人,沒有變回畜生去。

  還有一個沒有跟著回來的是吳乾業的老兒子,他是背稻草回來的時候,摔下了山崖,摔死的。看著老兒子山下的屍體,吳乾業沒說什麽,這幾個人死的時候,吳乾業都沒有說什麽,他不知道說什麽是好。那些天,大黃沙死的人不少,能好好說道嗎?不能,沒人能好好說道,就算是再能說會道,也說不好,說不到位。只有生存,只有生存才能好好說道。只有從死亡線上堅強地爬回來,活下去的人才能好好說道。

  諶長靜哭了,看著這些瘦得皮包骨的人,他哭了。這些人需要多麽堅強的意志,才能撐得下來呀,能說他們不是英雄嗎?他想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句詩來。是呀!多少坎坷、多少磨難,我們這個民族經受過多少次打擊,有的打擊甚至使整個民族幾近滅亡,人種幾近滅絕。我們不也生存下來了嗎!我們的傳統不也保存下來了嗎!就像吳乾業一家人,他們忍受著無法忍受的痛苦,生存下來,這生存下來的意義不僅在他們的家庭那裡,家族那裡,還在整個民族當中。這是一個生生不息的偉大的民族。

  就在所有人奔忙的時候,響槍了。諶玉銀跑過來說道:“靜爺!那個竹林裡還有鬼子。”“哪裡?”“就在楊樹灣。”“你們的人呢?都在忙,喊不攏人來,喊不來也要喊呀!快去!”“要不……”“什麽要不,人家軍人各有各的任務。快去!”

  吳仁景很快跑了過來,他和諶長靜照了一下面就開始指揮現有的人手作戰。他把人分成兩個大組個若乾小組,大組安排在大路東西側,防止鬼子衝出來,其他小組監視鬼子,發現鬼子逃竄,立即鳴槍報警。

  吳仁景剛布置完畢,幾個鬼子衝出竹林,被吳仁景帶人打了回去。沒過多大一會,十幾個鬼子從另一側衝了出來,吳仁景轉移到房子的另一頭,猛烈開火,鬼子留下幾具屍體後,再次躲縮回去了。正在這時周師長來到了現場,周師長問了一下情況說道:“這群鬼子離村子太近,必須馬上解決。”周師長問吳仁景:“怎麽打?”“從西往東打,趕出竹林就好辦了。”周師長問:“為什麽從西往東打?”“南往北、北往南都容易造成飛彈傷人。”“那從東往西打也有可能呀!”“西邊地勢高,況且他們的大部隊是往東、往南跑的。”“哦!那好就按你說的打。”

  不久炮響了,幾個方向射來的高低不一、彈道不同的迫擊炮彈在竹林中間爆炸。不等炮聲停下來,西邊殺聲震天,火焰噴射器射出長長的火焰。鬼子很快向林子東側移動,最終跑出林子,衝向大路。而當鬼子在蜿蜒的田壟上行進時,路邊屋子黑洞洞的窗口裡射出了復仇的子彈。很快鬼子被圍在沒有遮蔽的田野中,他們僅靠田壟的掩護作戰,根本無法堅持。只要看見有人在動,炮彈就打了過去,一露頭,狙擊步槍打出的子彈就飛了過去。

  很快除幾人投降,幾人受傷外,其他鬼子悉數擊斃,戰鬥結束。大黃沙人再次忙碌起來,軍用、民用的物資一車一車運來,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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