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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國志把一切安排妥當就回大屋場，王雲華也跟了過去。他們一路上談了很多，大多在回憶過去的事情，沒有談及昨晚的問題。當然也談及了戰後的打算，殷國志的消極態度讓王雲華很不痛快，他說:“我還鼓動別人起來革命呢，連老戰友、最親密的朋友、最親的親人都拉不回來，我還去鼓動別人幹什麽！”殷國志說道:“不能促進人與人的理解、協調和合作，任何革命都是假的。我們反對封建主義，就是反對特權。要是用一種特權制度替代另一種特權制度，那就不是革命而是複辟。”

　　盡管他們有分歧，但這種分歧只是對未來設想的分歧，還沒有現實性，所以他們沒有讓分歧發酵，他們相互都有意識地降低了分歧的影響、爭論的烈度，維持著相互的友誼和親情。

　　回到大屋場，殷國志高興地把王雲華介紹給每一個人。藍德興見王雲華快人快語，有號召力，很是喜歡，邀請他來帶自衛隊。王雲華沒有拒絕，只是說，洋溪江那邊的事撂不下。

　　因為殷國志歸來，議事小組有事情要談，旁人不便在場，江海濤便坐在中堂的椅子上，拿出一本隨身帶來的書看。吳輝玲因為早早的洗了澡、洗了衣服閑來沒事也坐了過來。

　　“江伯！您說，這仗還要打多久?”“你認識我?”“你不認識我?我家的人，您誰都認識，就不認識我。”“哦，有這事！”“隔壁剛才說話的，是我哥。”“原來你是韓飛的妹妹呀！”“嗯！他們都不跟我說。”“說什麽?”“韓飛是我哥呀！是江娟姐姐告訴我的。”“哈哈！你叫?”“吳輝玲。”“哦，你就是輝玲妹妹呀，你姐是這樣叫你吧。你也在別動隊?”“嗯！我媽媽是副隊長，我只是一般的隊員，不過寫寫畫畫什麽的，離不開我。”“打完仗，你準備做什麽?”“不知道。讀書，也沒有多大意思，那個韓宗久都快高中畢業了，也就是那個水平，連黑火藥的組成成分都不知道。”“現在有新的炸藥了，威力比黑火藥大得多。”“是硝酸什麽吧，這個我知道，我是在登記物資的時候知道的。這個，他一定也不知道。”“你說的這人是誰?”“韓宗久”……

　　兩人正說著，同樣無處可去、無事可做的王雲華走進了中堂。見兩位大人說話，吳輝玲也就閉了嘴。其實王雲華也不是什麽大人，年紀和殷國志差不多，而殷國志是韓飛的同輩人，比韓飛大不了幾歲。只是王雲華氣場足，吳輝玲不想惹他而已。

　　江海濤在小沙江和龍灣莊都聽說過王雲華，應該也見過，只是沒有印象。王雲華認得江海濤，官場上的事情和當下是兩回事，他也就不提江海濤的特派員身份了。

　　沒說幾句話，他們就聊到了實質性的問題。王雲華說:“江老！一看，就知道您是有文化的人。你讀的是什麽好書?”“不是什麽好書。現在都興讀西方翻譯過來的書籍，我不喜歡。我還是喜歡我們自己的書。”“什麽書?”“《宋史》。”“這書不好。”王雲華高亢的說道，“《宋史》把王安石擺在什麽位置。聽說差點和蔡京一起放到奸臣篇了。那麽偉大的人怎麽可以和奸臣放在一起，蔡京是害死梁山好漢的人，王安石是一個革命者。”江海濤問道:“你也看過《宋史》?”“沒看過。聽過《水滸》，《水滸》說的是那個時候的事吧?”江海濤笑了笑說道:“是倒是，不過《水滸》不是歷史，是文學作品。就說你剛才提到的蔡京吧，

寫書的人按照禮教的原則，把他放在《奸臣傳》中，是想把靖康之恥的責任歸結到他的頭上，其實蔡京是個很偉大的人……”“你說什麽?都講他是壞的，你講他是好的，還偉大。”“這就要看怎麽看待徽宗朝了。是盛世，還是末世?如果是末世，那麽為什麽這麽多人對靖康之恥扼腕痛惜，現在還不乏其人。可見突然崩塌的徽宗朝是盛世，不是末世，這樣蔡京就應該是一個偉大的人物，而不可能是奸佞小人。《水滸傳》的作者比歷史上真實的宋江小兩百多歲，盡管有些是根據前人的本子寫的;可那些在勾欄瓦舍中流傳的本子……”“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水滸傳》和你現在看的《宋史》都反應了宋代的社會現實， 一樣的！這兩本都說蔡京是壞人，那他一定是壞人，跑不了。”江海濤沉默了，他不知道說什麽。　　“江老！”沒有靜下來多長時間，王雲華又說話了，“殷春桃從龍潭司一回去，就說也要成立女子別動隊，我沒同意。你說我做得對不對?”江海濤說道:“各地情況不同，當時成立龍潭司女子別動隊的時候，主要目的是維護龍潭鎮的秩序，防止壞人破壞。後來執行了幾次外出任務，戰績不賴，就當做戰鬥隊使用了。你們那邊不成立也就不成立吧，沒什麽對與不對的。”“你的說法我不認同，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女人怎麽可以上戰場打仗！我過去當過白巾軍，白巾軍也沒有女人上戰場這事。”“白巾軍中沒有女兵?”“有是有，都是宣傳隊、醫療隊這些，沒有杠槍上戰場的。”王雲華轉身問吳輝玲:“女娃！你見過白巾軍嗎?”吳輝玲回應道:“沒見過。要是白巾軍像你一樣看不起我們女的，那沒見過也就沒見過吧。”江海濤對吳輝玲說道:“不能這樣說，什麽人你都可以小瞧，可千萬不能小瞧白巾軍。”吳輝玲辯解道:“我也沒小瞧呀！我是說……”王雲華打斷吳輝玲的話說道:“你這女娃，還解釋什麽！要尊敬老人家。”吳輝玲站起身說道:“我不尊敬別人，又有誰尊重過我！”說完，走出了中堂。

　　過了一會，江海濤主動找到吳輝玲道歉，吳輝玲說道:“我不是生你的氣，那人太盛氣凌人了。我不喜歡。”江海濤笑了，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