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見到和聽說鷹形山上的大火，附近一些投親靠友的大黃沙人，連夜回了龍潭司，王老板實在沒有辦法，不得不開門收客。這些人進了客棧還是靜不下來、停不下來，一大早就忙開了。鬼子還在大黃沙，長衝口的卡子還沒有撤，也不知道這些人忙什麽。王老板和夥計們也懶得管他們，關上門繼續睡覺。

　　換了裝的葛勇等人偷偷來到王家旅社附近，見旅社進出的盡是些當地人，沒見著常少尉的人，葛勇知道龍潭司也采取了對付他的措施。好在有人報告說看見了段承?，讓葛勇又看到了一絲曙光。

　　段承?一晚上也沒想出找謝麻婆的辦法，或者說沒有找到得到那九擔谷田的辦法。也不是他不積極想，是實在想不出。他早早起來去蓮荷吃早飯，想吃完飯就去找謝麻婆。

　　諶長靜看段承?過來，大聲喊道:“段推事！來、來、來。”“鄉董，有什麽吩咐?”“有一支民工隊伍沒人帶，要不你去?”“我要去找婆娘?”“什麽?你又不是沒有婆娘，還找什麽……”“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的婆娘兩天沒歸屋了，我要去把她找回來。”“我說段推事，你找借口也要找個靠譜一點的。你婆娘不是小腳嗎！別說兩天，就是兩年她也跑不到哪裡去呀！快去！吃了飯去小黃沙找王……”段承?哭喪著臉說道:“我真的要去找婆娘。”諶長靜很生氣，當然是裝出來的，生氣要是裝出來的，那就沒辦法消弭。諶長靜問道:“你真要去找婆娘?”“真的。”“那好！既然在這麽緊張的時候，你置黨國的利益於不顧，置民族的利益於不顧，那我也就只能收回每個月給五萬元經費的承諾。我還要向縣裡反映你的行為，讓你推事都當不成。”聽了這話，段承?隻得答應了諶長靜。

　　諶長靜像催命鬼一樣催段承?快點吃飯，快點去小黃沙。一去了才知道，還真不能怪諶長靜催。別的隊都出去做事了，他的那個隊還在等他去報號。登記的是諶玉正，旁邊站著，和別人說話的是向新有。諶玉正問:“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再晚來就沒你們的份了。你們昨天乾的是什麽?”跟著段承?的夥計說:“在那邊山挖戰壕。”“哪邊?”“就鷹形山右手邊。”“嶽崮山?”“嶽崮山。”“今天沒有部隊要挖戰壕呀。哦，有！高麻塘，在高麻塘，那你們快去！”

　　段承?想和向新有說句話，沒想到向新有看了一眼走過去的段承?並沒有搭腔的意思，繼續和那個喚著“本初”的人說話。聽到夥計們叫他，段承?才悻悻走開。段承?想求向新有派人接替自己，沒想到他和諶長靜像是商量好的似的。

　　段承?去前線挖戰壕，受累的不只有段承?，還有葛勇一夥人。葛勇得知段承?去了蓮荷後，就派兩個人跟了上去。因為一直沒有機會，所以一直跟到了烈火熊熊的鷹形山。這兩個人找機會和段承?搭上了話。因為對方明確無誤的告訴他，可以讓謝麻婆回家，段承?這才領著他們從下鹽井的崎嶇小路趕到了弓形山，在一隱蔽處找到了葛勇。

　　“麻婆呢?”段承?一看見葛勇就問。葛勇笑著說道:“你倒是挺關心的。”“當然，她是胖妹娃的娘。”“胖妹娃是你女，是你女嗎?”說完葛勇笑了笑。“當然！”段承?爭辯道。

　　葛勇輕描淡寫地說道:“你老婆的事好說。你說說，他們是不是以為我畏罪潛逃了?”“嗯！都這麽說。”“常少尉他們呢?”“你還是先告訴我麻婆在哪裡吧！”葛勇一拍段承?的腦袋，

說道:“跟我討價還價了，是吧！快說。”“他們被關起來了。”“關在哪?”“就是鄉公所的羈押所。”　　葛勇想了一會，問道:“你知道是誰去山界嶺查案的嗎?”“什麽地方?我不知道。”“別裝了，這兩天不定怎麽議論，你還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仗打得厲害，沒人議論這些和打仗沒有關系的事。”“你的話還挺多的，好吧，那就告訴你吧！山界嶺，在嶺腳的南邊，就是他們誣陷我殺人的那個地方。昨天我們去過那裡，不是我們龍潭司的地方，龍潭司派人去查案純粹是多管閑事。你知道是哪些人去的嗎?”“他們是哪天去的?”“二十三號。”“那就對了，是諶玉清、李舜成和韓賢珍的娘。難怪要一個女的去，原來是……”葛勇打斷段承?，繼續問道:“還有其他人嗎?”段承?想起諶運鐸摟著王小燕就來氣，乾脆利落地說道:“趕車的是諶運鐸，他現在還沒有回來，一定還在南山那邊。”“南山那麽大，他會在哪裡?”“一定是找那個騷婆娘去了。”……

　　葛勇見段承?該說的都說了，已經沒有了價值，就連哄帶騙地向段承?索要派出法庭的兩枚方章。段承?看在謝麻婆的份上，或者乾脆說是看在九擔谷田的份上，同意了。回到鄉公所從辦公桌抽屜擋板外拿出了那枚大方章，回弓形山交給了葛勇。

　　“葛長官依然是葛長官，這種情況下還是那麽體貼人，還是那麽懂道理。”段承?走在回小黃沙的路上，想起了剛才葛勇的說話，越想越高興。

　　“你一定以為我們殺人了，是吧！”“別逗了，我們為什麽要殺人，我們都不認識她們，她們也沒有錢。”“強奸殺人！你信嗎?你說，我們這些人，除了我，個個長得這麽英俊，到哪裡不是一堆大姑娘、小媳婦圍著。你說山衝衝裡的，我們看得上嗎?我們犯得著跑那麽遠去找她們?她們那東西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跑那麽遠去找她們。”“你還別不信，真的。”“我手上的傷疤，有嗎?是有哦，這是什麽時候搞傷的?你怎麽知道的?”“他們也看到了呀！他們認為這傷疤是作案時留下的呀?這不笑話嗎，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搞的，他們就知道了，他們是神仙呀！噢，有傷疤就是殺人犯呀，這也太那個了嗎！”“你不知道我們為什麽跑呀！這都不知道?告訴你也無妨，要是我們被他們抓起來了，那還有誰來找案子的真相?沒人了吧。你也知道法院判案哪講過道理，你自己就是推事，你應該知道。是吧！所以，我們不能被他們抓到，我們要抓到真凶。抓到真凶，他們才不會為難我們，知道嗎?”“你的擔心有道理，我們人生地不熟，還真有可能抓不到真凶。不過，也不要緊，我們是中央派來的。只有你們龍潭司的人寶裡寶氣，案子還沒發生在漵浦，也這麽積極。要是這個案子到了縣裡，不管是漵浦，還是武岡，還真的會因為山衝衝裡的兩個小女孩為難我們，為難中央特派員?根本就不會。 你說是吧。”“你把法庭的章子給我，我們去把真凶給你找到，然後我跟他們說，讓你們法庭審這個案子，再在判決書上簽上你段承?的大名，這可是槍斃人的判決書咯。”“呵呵！威風吧。”“你還是要找你婆娘呀。”“你說你找你婆娘幹什麽，你沒聽人家說嗎，男人三大喜事:少年得志、中年喪妻、老年得子。”“聽說過吧！”“段推事見多識廣。”“也不是，那能就死了，活得好好的。我是不知道你找謝麻婆幹什麽。”“你說，要是謝麻婆不在了，她的東西都歸了你，不是更好嗎?”“還真是，那好，為了那田，多少擔?”“九擔。為了那九擔谷田，我明天就讓謝麻婆出現在你面前。”“好吧！笑了。我是不知道有九擔谷田的事，我要知道，你婆娘早就讓你背家去，你愛怎麽搞就怎麽搞。踹也好，踢也好，由你。”“你婆娘以為我們要去漵浦，硬要搭車。結果車子壞在路上了，就怪你婆娘，她太重了。”“是太重了吧，你自己知道。”“呵呵！你自己知道。車子壞了，我們可以走路回來，她不行，她是小腳。明天我讓人用小車把她推回來，好吧?”“欸！對！你，你現在就去，把你們段嫂嫂推回來。你們兩個一起去，現在就去。段推事那九擔谷田還沒插上秧呢，可不該盡快到手嗎?”“哦。插上了呀！也不要緊。”“你們瞧瞧，段推事多通人情呀，怕你們著急。你們倆還不感謝段推事。”“感謝完，就快去！明天吃完早飯就過來，不能讓段推事多等。曉得嗎！”“那章子的事?”“好！勞煩你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