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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承?再次清醒是在午飯後，葛勇早讓人在食堂做好了一大碗肉糜湯。見他醒來，葛勇連忙端過去給他喝。段承?吃得很香，吃得眼淚、鼻涕直往下流，流到碗裡又被他一同吃了回去。

　　喝完比神仙湯還好吃的肉糜湯，段承?站起來，定了定還迷糊著的腦仁，用雜色毛線衣的袖口抹掉了眼睛裡、鼻子外、嘴唇上多余的東西，說道:“你要我幹什麽?我……”葛勇打斷他說道:“今天什麽也不乾，休息！”他打量著段承?問道:“你還有沒有罩衣?”段承?沒有像樣的罩衣，有的只是土布盤扣對襟短衫。葛勇見他面有難色，於是對其中一名警衛說道:“去找一件適合的衣服來，還有褲子、鞋子。”這警衛員膽怯地問道:“什麽尺碼?”“你也懂尺碼?就按他的高矮胖瘦來，一準不差。”聽了這話，這上士認認真真、仔仔細細，上下左右打量著段承?，直到把人看毛了，他才轉身，思考著、念叨著出去了。

　　另一個警衛叫人打來一盆熱水給段承?洗了一把臉，又讓人抬來一架床，墊板、剛曬過的稻草、絮被、床單、枕頭、蓋被、蚊帳一應俱全。不說全是新的，至少全是乾淨的，不發霉、不發臭，沒有虱子，沒有跳蚤。段承?當然還不知道這是為他準備的，當然他也不知道鄉公所前院一樓不設寢室的規矩從此被打破(大約三十五年後，有人還對打破這一規矩的具體時間進行過調查，最終發現那不是在民國三十八年，或者是五十五年打破的，在那之前早就打破了，只是不知道具體的時間)。

　　段承?見外間的人少，站起來走近正在看報的葛勇，輕聲說道:“我有情況報告。”葛勇放下報紙，示意他停止說話，讓他回到長條椅上坐著。

　　待裡間整理好，葛勇走進去檢查了一遍，又提出了熱水瓶、洗臉架、寫字台等問題。然後，把段承?叫了進來，告訴他，以後你可以住在這裡，辦公室就在外面。段承?驚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獨立辦公室，還有睡覺的地方，這些連王推事都做不到。不是做不到，他連想都想不到，想都不敢想。段承?為了證實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問葛勇:“那您呢?”“我在王家旅社辦公。”葛勇走出裡間，示意段承?坐到辦公桌後面，接著說道:“以後你就坐在這裡辦公。如果有人問我在哪裡，你就告訴他我在鄉公所對門的旅社辦公。記住了?”段承?點了點頭。

　　之後，段承?回到長條椅坐著，葛勇踱了幾步，在辦公桌一頭靠了靠。這時，上士拿著些半新不舊的軍裝回來了。段承?拿了一套覺得合適的，到裡間穿好，出來，葛勇打量著，又看了看上士，說道:“不錯，精神多了。”葛勇又讓他穿上一雙新的懶漢鞋，讓他走兩步。段承?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穿過這麽好的衣服、這麽好的鞋，他激動地看著葛勇。葛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以後好好乾，改掉那些壞毛病。”段承?連連點頭，上午在羈押所的所思所想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因此，下意識地拔了拔肩。

　　葛勇想問他縮脖子幹什麽，遲疑了一下，也就沒問了。踱了兩步。轉過身來，說道:“好了！你們快開飯了，我們回旅社。”聽了葛勇這話，段承?伸手拉了葛勇一把。“噢。”葛勇想起段承?還有話要說，就讓警衛去門外等著自己。

　　段承?關好房門，把前天隔牆從張楓英那裡聽來的那件事情一一說給了葛勇聽。聽了這些，葛勇暗暗發笑。他鼓勵段承?好好努力，爭取打探出更多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