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本江修來了客人，客人是張魁良。張魁良見張香秀在王大連屋前坐著，走過來，說道:“張老板！您不認識我，我去你家店子吃過面，我認識您。”張香秀站了起來，張魁良繼續說道，“我是山那邊，嶺腳的。張九公是我爺，諶娟是我的嫂子。”張香秀說道:“哎呀！那你是稀客呀！”張香秀連忙讓座，王大連也站了起來，拿來岩山剛拿過來的，還有一點熱的桐葉粑，放到岩山搬出來的小方桌上。王大連說道:“我們這裡窮，沒什麽好招待的，你莫見怪。”張魁良回應道:“王大哥，腿不方便，走動少，可能不認得我。我們雖說很少過山這邊來，但這麽些年這麽住著，這邊的一些情況我們也知道一些。王大哥不記得了，你當年還到過我家。你是在溫水遭的難，到我家時你還昏迷著沒有醒。”“真的嗎?這一段，沒人跟我說起過。在一個地方打仗，我是記得的，只是不記得地名了。”

　　張魁良轉身對張香秀說道:“我爺聽說您在本江修，讓我抽空來看看你。”“不敢當，應該我去看他。”“不能這麽說，嫂子和大寒經常去你家，麻煩您。”

　　張香秀見張魁良剝了一個桐葉粑很快吃了。問道:“山上的補給夠嗎?”張魁良回應道:“夠。我們嶺腳自衛隊，算了補給，其他的，沒有。不瞞您說，我來還有一件事求您幫忙。”“你說。”張魁良看了一眼王大連。王大連會意，站起來對岩山說道:“我們去看看老鼠夾子夾到老鼠沒有。這才幾天呀，就有老鼠了。”岩山說道:“它們是聞著味來的。”王大連一模岩山的頭，說道:“對！聞著味來的。”說完這話，他立即感到不妥，他擔心張魁良產生誤會，回頭看去，看見張魁良沒有注意到這邊，正在專心致志和張香秀交談。

　　張魁良對張香秀說道:“這些天，嫂子不經常待在家裡，一半是因為抗日。其實這抗日少她一個，日本人不一定就打過來了，多她一個，日本人也不會馬上垮掉:她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真正的原因是韓長官。他們倆的事，我早就聽說了，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謠傳。”張香秀有點聽不下去了，這件事說不上誰理虧，要說誰做錯了，也只有諶長華。她不希望韓飛、諶娟被人說三道四，所以，她站了起來，想驅趕這位不速之客。

　　張魁良知道自己的有些唐突，連忙說道:“您看！我這張嘴。我主要說的不是這事。”張香秀聽了這話心情平靜了些，說道:“還有什麽事，你快說。”張魁良繼續說道:“我爺不想讓嫂子離開嶺腳，是因為家裡除了嫂子就沒有女人了。我婆娘因為得了精神上的病，早回娘家了。其實不只是回娘家，已經死了。她家的人對我們說是走丟了，有人告訴我，她隨放排佬到了下江，死在那裡了。”

　　張香秀問道:“你是想讓我幫你尋一個婆娘?”“就是這個意思。”“好吧！也不說其他原因，更不說幫你尋到了婆娘就讓娟妹娃離開嶺腳這話，就衝你叫娟妹娃‘嫂子’的份上，我一定跟你留意著。不過你還得說說你的要求。”張魁良說道:“也沒有其他要求，家裡需要有人操持，最好是能操持家業的。我家與別家不同，嶺腳上百戶人家，幾百號人都仰仗著我家。你們別動隊的人個頂個地能乾， 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張香秀笑著問道:“你看中誰沒有?”張魁良說道:“我聽說有個女郎中，

孩子死了，又沒有男人。有這麽個人嗎?”張香秀吃驚的問道:“你不會是說香妹子吧?”“我不認識，”張魁良說道，“聽他們說的，就是不知道人長得怎麽樣?”張香秀笑著說道:“人長得挺好的，不過得問問她有沒有這個意思。”張香秀當然知道謝來香和吳仁景的關系，但這畢竟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她隻得搬出吳仁谷，說道:“她不是沒有男人，她男人跑馬幫去了，一年多沒有回來。”張魁良說道:“那他還會回來嗎?”張香秀說道:“這哪知道。好像那一幫人都沒有回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多半是遭難了。”張魁良問道:“那怎麽辦?”張香秀重複前面的話，說道:“我問問，主要看她自己的態度。”　　張魁良又回到諶娟的事情上，說道:“昨晚，大寒同他爺爺說，不能說‘不準姓韓的進我們家門’，因為他姨的毛毛也姓韓。我爺就問他是不是同嫂子說過‘不準姓韓的進我們家門’這話，他承認了。我爺就問我，這話是不是我教的，我沒有教過他，不知是誰教的。”張香秀說道:“說了就說了，也沒什麽的。”張魁良繼續說道:“我也不是說這件事，我是說:如果嫂子要離開嶺腳，也應該先由你們大人商量出一個辦法，我們作晚輩的不好說什麽。”張香秀點了點頭。

　　天色漸晚，張魁良告辭。兩個人等在溪那邊，張香秀看著三人會合，一同往山上走去。這一夜，張香秀很晚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