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晴

　　(299)

　　段承?又睡了一覺，他並不想睡覺，他要想問題。想什麽問題來著?對！張魁安的問題。盡管剛才被嚇了一大跳，但這依然是個有趣的問題。本來沒事，是段承?他自己撩起來的事，現在，他又要利用這件事來弄錢，捉鬼放鬼都是他，豈不是有趣的事。段承?暗自發笑，這是得意的笑。王推事沒這本事，一次就能搞六十萬元錢，不對！全不對！王推事當然沒有這本事，他回到漵浦只在和收容所差不多的司法科當了一個不起眼的承審員，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段承?一旦擺脫王推事的束縛，立馬成了主任推事，王推事怎麽同他相比。

　　可現在張魁安在漵浦，怎麽把他弄回來呢?想來那張姑娘，人家叫“楓英”的張姑娘也是很可憐的。剛才哭著就上樓了，躲在門裡沒出來，韓姑娘去叫了好多次，都沒有開門。想到這，段承?還真的心酸了一把。那張姑娘也是漂亮的，主要是年輕。那諶玉正都稀罕，自然有她吸引人的地方，錯過不得。

　　段承?發現自己把問題岔開了，可他怎麽也想不起最初的問題是什麽。因為他心裡想著姑娘，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直到有人敲門。

　　敲門的是常少尉，他說葛勇要他過去。他隨即關上門，跟著常少尉到了王家旅社。葛勇問他:“他們抓了一個漢奸，你知道?”段承?回答知道。葛勇又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接管。”段承?不理解“接管”的含義，葛勇解釋道:“你現在是龍潭派出法庭的主任推事，這個案子理應由你來審。”段承?表示自己還不知道怎麽審案。葛勇又解釋道:“沒有要你現在就審，你先要把案子接過來，怎麽審是以後事。等案子接過來了，你喜歡怎麽審就怎麽審，別人無權插手。你這個法庭剛剛成立，正是需要灑血祭天的時候，這個案子來得正好。這個案子你要是接不過來，你的這個法庭也就永遠開不了張了。現在，你這鋪子門面也裝飾好了，貨也備足了，你不開張，這不叫人乾著急嗎！”段承?不明白葛勇說“鋪子”是什麽意思，他想起了章天說過的醬油鋪子，不由得患起糊塗來，不知說什麽是好。葛勇提高聲量問道:“你到底去不去?”段承?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人家不給怎麽辦?我不敢去。”葛勇大聲吼道:“你都沒去要，你怎麽知道人家不給?”他停了停又說道:“你把那三個文件拿給諶玉清看，諒他不敢不給！”

　　段承?終於鼓足勇氣，爬到了乙樓的樓上。聽到諶玉清的房間有人說話，便敲了幾下門，聽到諶玉清應門，才推門進去。

　　見是段承?，諶玉清趕緊拿過一張大皮紙蓋住了桌面。

　　段承?從胸前口袋掏出那三個批文，對諶玉清說道:“諶隊長！請您看一下。”諶玉清問了一句:“什麽?”也沒去接，而是看了一眼吳德明。

　　吳德明認得段承?，知道他和吳德坤關系好。從吳德坤的人品，也就知道段承?不過是上不了正席的狗肉，所以也沒拿正眼瞧他。他接過批文，看完第一個批文，很懷疑批文的真假，問道:“你這法庭，有推事沒有?”段承?陪著笑，把第三個批文從最底下抽出來，放在最上邊。吳德明又看了看，問道:“你就是段承……，這個字念什麽?”段承?連忙解釋:“信，和寫信的信一個讀音。”吳德明埋怨道:“你怎麽起這樣一個名字。你是主任推事?”“嗯！”諶玉清聽到這裡，把批文拿了過去。

先看了批文的內容，又仔細看了看那幾個印章，沒發現毛病。於是回到書桌前坐下，問道:“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段承?猶豫再三，才伸手要回了批文。由於隻想著要回批文，也就忽視了諶玉清的發問，順口說道:“沒什麽意思。”諶玉清歘地站起來， 罵道:“你他媽的！沒什麽意思，那你來幹什麽?到老子面前炫耀?拿來！老子撕了它。”段承?聽了這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把吳德明嚇了一跳。

　　費了好大的力氣，段承?終於還是把接管吳德滿案子的意圖表達清楚了。諶玉清問道:“你審?你是想審出屎來，還是想審出尿來?”段承?不解地說道:“你這是說什麽！既然有了法庭，以後龍潭司所有的案子都應該歸法庭管，不然成立法庭幹什麽?”諶玉清輕蔑地哼了一下，說道:“法庭不是你要成立的嗎?你都不知道成立它幹什麽，來問我。問不著！”吳德明說道:“段推事！段推事，這樣！你看，我們現在忙不贏。要不你請便。”段承?不認識吳德明，也不把吳德明放在眼裡，眯著一隻眼看了一下吳德明，沒有回應他。吳德明繼續說道:“是的，這個法庭很重要，也應該管案子。可吳德滿這個案子已經由抗日縱隊接手了，就不勞您的大駕了。下次！下次有了案子，特別是油水厚的案子，一定給您留著。”段承?聽到“油水厚”心裡一下子高興起來，可這高興勁剛到脖子，還沒有上腦門，就想起上午鑽了諶長靜的套，被狠狠罵了一頓這事來。他問吳德明:“你誰呀?你！”吳德明說道:“我不是誰，我就是……”話還沒說完，諶玉清說道:“你也別和他委蛇(他們‘龍潭四少’的人都喜歡說‘委蛇’這詞)。”轉過臉對段承?說道:“這裡不是辦公室，你出去。”“這……”“你是不是想讓我動粗！”段承?聽了這話，不得不退出諶玉清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