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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宋》第116章 風起野豬溝
  深夜,渭州戶曹所門外驟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楊士翰眯著眼睛往外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濃烈的殺機。

  他知道,必然是野豬溝那邊出問題了。

  野豬溝,位於縣城外東方不足三十裡處。

  那是一個能扼守吐蕃諸部突襲平涼潘原兩座城池的小道。

  折可適本打算的便是要李寇去那裡立寨。

  李寇一心要上北原,那也是扼守西夏侵犯的要道。

  因此,折可適本打算另派人在野豬溝築寨。

  他的計劃被文官集團竊取了。

  “李大,小兒也,尚且能坐鎮北原,我等保薦一人,才能勝李大百倍,折公何必多慮?”新來的通判帶頭與折可適對抗,並說,“何況,流民尚有千多,折公莫非都要送給李大?若其尾大不掉,挾持流民而自重,折公如之奈何?須於野豬溝並立一寨,我等為壯士保舉,定可為寨主。”

  是時也,折可適便知野豬溝必然出大事。

  那是什麽地方?

  吐蕃諸部要在渭州貿易,必然經過那條要道。

  漢人要去吐蕃諸部交易,也必經過那條路。

  那條道,倘若用得好,既能帶來財富,也能扼守要衝,可若用錯地方,必然激起民變,可別忘了流民中必有吐蕃與西夏賊的探子。

  “折公料對了。”楊士翰打了個呵欠又躺下。

  今夜,是他當值了。

  但他敢保證,由他來出手定能製通判於死地。

  這廝不是好人!

  只是,楊士翰奇怪的是折可適的態度。

  他莫非真扛不住文官集團的壓力了嗎?

  “折公何必懷疑大郎,他便不是十分心在朝廷裡,那也是我西軍將門一貫心態,何必要質疑?”楊士翰不解。

  他與姚平康幾個私底下說,折公待大郎的確有些苛責。

  姚平康直說:“說是要再立一寨,分散大郎一枝獨秀的鋒芒勁,我信。然,你們看野豬溝大寨,與潘原縣的位置,往後,折公若中樞當差,主渭州,必大種,大種在慶州,怎不知北原之北更可立寨?若此處立寨,北原寨便在中間,隨時可切斷四面往來,此不乏監視大郎的意圖。”

  他們隻不說。

  “大郎雖厚道,但為人聰明,怎會瞧不出這點?他且不說話,咱們不必疑慮,這小子,與折公勾心鬥角,咱們哪裡及得上。”曲雋的話還在楊士翰耳旁環繞呢。

  馬蹄聲在戶曹衙門外戛然。

  “禍事,野豬溝禍事!”來人大聲叫嚷如翁鼓般擂大門。

  楊士翰心笑:“吳大這廝果然也是個禍害。”

  不錯,來報信的便是吳大。

  他本在平涼縣衙當差,野豬溝方成便被縣令派去。

  本意是利用吳大的身份把野豬溝大寨的主管權力拿在平涼縣。

  可縣令何曾知道吳大的壞。

  這下好,他一路奔波竟把野豬溝大寨出事的消息傳遍了全州府。

  開門的小吏怒罵:“吳班頭,何事大聲驚嚷?”

  吳大叫:“禍事啦,野豬溝官逼民反……”

  可知道,此時的狀元橋附近人來人往?

  夜市正熱鬧。

  “野豬溝大寨出事了?”滿面紅光的鄭屠聞言大吃一驚又高聲叫。

  一刹那,整個夜市盡知野豬溝出事了。

  折可適自然也知道了。

  “北原寨可有人去野豬溝?”折可適披上外衣當即來到大堂,見吳大與楊士翰都在竟直問。

  吳大搖頭道:“素無往來的。”

  楊士翰大吃一驚,這是……

  “一是為防止,李大心野手毒,我也瞧不透他心,必當要防備。”折可適喝道,“此外,李大郎身邊群狼環伺,我等怎可不為他周全?不必擔憂,這廝甚麽都瞧得清楚。去,命人逐層申報,此外,命人天明去山上,著李寇當即趕赴野豬溝,告訴他,不可再死人,必須平定民變,他既是寨主,當有此手段。”

  吳大大喜,回頭看楊士翰竟見這廝面有慍怒。

  “折公為大郎鋪路,既監視,那幾是慣例,也為那些鳥文官閉嘴。這一次,北原軍寨必定多上千流民——你隻當折公處處坑害大郎?”吳大道,“有時候,多走一圈路,那不是害小輩,折公安可行忘恩負義之事?別忘了,楊娘子如今便住在馬家,連折娘子也在那邊!”

  楊士翰仔細一想面色暢快至極。

  這裡頭,既有交情的考慮也有利益。

  李寇答應了,若那玉米高粱產量頗豐必為他舉一大功!

  那如今如何是好?

  “逐層申報便要了那幫人的老命,一群讀書人,他們懂甚麽軍事。”吳大鄙夷道,“竟以皮鞭打著那幫桀驁不馴的流民,一要他們勞作,二要他們伺候,那些人,整日在山頭上飲酒作樂,詩詞嘛,做得好,”吳大冷笑道,“然,若論保境安民,他們懂癵子。好,咱們快忙起來,俺去找虎大郎,須盡快傳消息於大郎,到天亮,軍令下,那些文官必定跟著威脅,只怕大郎措手不及,點不起幾個人。”

  李寇直到後半夜才隻野豬溝大寨出了事。

  山頭上示警紅燈高掛起,山上幾個哨所呼哨聲,早驚動了李寇。

  李寇提大槍抄小路鑽上塬頭,正見虎大郎帶著幾個人衝上山來。

  “野豬溝大寨出事,流民被迫之下,打死了幾個文官,事大了。”虎大郎怒道,“別的不知道,咱們只聽吳大說過通判吃酒上了頭,竟要……”

  “隻說流民跑了多少。”李寇最關心這個。

  便是通判被打死,童貫大怒之下也能給他個抄家滅祖的罪。

  李寇篤定童貫不願見渭州有民變。

  他只怕流民被間諜蠱惑跑了。

  虎大郎一愣,這他也沒問過啊。

  “直娘賊,若流民為吐蕃諜子所惑,只怕野豬溝從此永無寧日了。”李寇惱怒之至。

  但他需要先了解詳情。

  野豬溝那些流民必定不只為通判等文官的苛責而殺人。

  便是有諜子,也蠱惑不起一支殺官造反的流民。

  無它,折可適威名太盛了。

  他甚至懷疑將門在這裡頭做事。

  文官集團監視著將門本便引起將門的反彈,何況文官集團把手伸進軍隊。

  西軍的指揮權可以暫時交給文官,但若想替代將軍擢取西軍西軍必定反彈。

  西軍的錢糧也可以交給文官集團把控,因為西軍篤定文官集團不敢坐視西軍動亂。

  但!

  西軍的根本絕不允許文官集團染指!

  這是要西軍將門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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