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院大殿內，一個自稱徐虎之人接待了李豪。

　　夜間拜會姑娘家，李豪自然不會這麽傻。

　　他說明來意，將香水瓶子拿出來，交給徐虎，讓他轉交給小姐。

　　當然徐虎也不傻，李豪說明身份之後，他已經叫幾個人將李豪圍在中間。

　　徐虎雖不多說什麽，但是警惕的意味十分明顯。

　　“她若是喜歡的話，明天找我來買就好。不喜歡的話，明天還給我就可以了。”

　　李豪淡淡地說著。

　　當然，徐虎眼中，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他一定有什麽陰謀。剛才孫大人剛剛交代過，這個李豪可疑。

　　果然，他就是很可疑，居然夜裡來拜會小姐，這不是胡鬧嗎?

　　“你現在這裡等著，不要動啊，我去給小姐說。”

　　說著話，徐虎往東廂房方向跑去，他更是向孫大人和老爺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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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元化已經返回東廂房，正在跟徐光啟說著話，兩人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就連旁邊的徐依斐也忐忑不安起來。

　　雖說現在李豪並沒有過來，可是他一旦過來，知道了徐光啟的身份，這還了得?

　　一個朝廷重臣落在韃子手中，天啊，那就是天大的事啊！

　　屋內，一種緊張的氣氛彌漫開來。

　　他們都意識到，身份不可泄露，這個李豪身份實在多疑，否則的話，那可是後患無窮。

　　就在這時，徐虎氣喘籲籲地跑到門口，門口地下全是雪，地面很滑，他差一點摔倒，幸虧他及時抓住了門框，要不然非要摔倒不可。

　　他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扶著門框大口喘著粗氣，望著屋內，急急開口道:“老爺，孫大人，李豪剛才去大殿了。他要對小姐不利……”

　　徐依斐一皺眉，心道這個李豪好放肆，如此深夜，竟要來找自己，簡直是……無禮至極。

　　孫元化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抓住他的手，讓他站穩。

　　“他找斐兒做什麽?”孫元化含著怒氣問徐虎道。

　　“他……他要我交這個東西給小姐，他說……”

　　“畜生！李豪一定是個韃子……那些韃子就禍害我們良家女子……斐兒何等人，豈是他……”

　　旁邊的徐虎連連擺手:“孫大人，也不全是。李豪要賣他的東西給我家小姐。他說普通人家用不起。他將這個東西讓我轉交給小姐，看一下小姐是否喜歡?”

　　說著話，他從懷裡終於掏出一個小的瓶子，在孫元化面前晃了一晃。

　　一股香味，直衝他的鼻孔，一下子化入身體的五章六腑，孫元化感覺置身於前所未見的香濃之中。

　　“這是什麽?怎麽這麽香?”

　　“哦，李豪說這是香水。”

　　不光孫元化，就連站在莊頭的徐依斐也聞到一股花香一直從外面飄來。

　　她自己也有香袋，不過跟這個香味很大不同，這是一種她從未聞過的香味，但是卻特別的舒適。

　　好奇心驅使著她衝著門外喊道:“徐虎，將那香水拿過來我看看。”

　　“是。”

　　拿到手裡，徐依斐徹底愣住了，旁邊坐在床上的徐光啟也睜大眼睛看著孫女手裡的瓶子。

　　“爺爺，這……”

　　徐依斐無法想象，手裡的瓶子是玻璃製的，而且是一個桃心形狀，上面的四方蓋子還有一個透明的小圓球。

　　孫元化走過來，看一眼瓶子，他也愣在那裡。

　　剛才門口，沒有燈光，

他壓根就沒注意到是什麽樣子的瓶子。　　“老師，你怎麽看這瓶子?”他有些驚慌地看一眼徐光啟。

　　“巧奪天工，也不過如此吧。”徐光啟歎口氣道。

　　徐光啟看了一會，扭頭衝徐虎道:“你將李豪請過來，我有事問他。另外，叫幾個人跟住他，等一下就守在門口。”

　　“是。”

　　看著徐虎背影的遠去，孫元化不解地問道:“老師，李豪身份極其可疑，又對斐兒不敬，那為何還要見他?”

　　“你看到他拿的瓶子了吧?大明的工匠，你看做的出嗎?”

　　“自然……自然做不出。”

　　“這就是了，這瓶子大明做不出。如果李豪是韃子，那如果韃子做的出……”

　　說著話，徐光啟臉上的神色越發憂鬱，眉頭快要鎖到一起。

　　“那……那不是說，將來他們的兵器有可能比我們的還好?”

　　“不是有可能，其實很多不差過我們的。無論是盔甲還是弓箭，東虜之軍械不輸過大明。”

　　“也是，我在寧遠城所見就是如此。”孫元化歎口氣道。

　　“我叫李豪來，就是看看他到底是哪裡的?徐虎埋伏在門口，一旦證據確鑿，就先把他抓起來再說……”

　　“是！”

　　“斐兒，你站到燈的暗影處，別讓他看清你……哎……”

　　“是，爺爺。”徐依斐心裡一下緊張起來，立馬後退到牆邊，這樣從外面就看不清自己了。

　　就在這時，徐虎領著李豪進到屋內。

　　冷清清的屋內，中間一個三角腿的破桌子，上面一盞油燈忽明忽滅，勉強帶來光亮。

　　在他的對面，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床上，倚靠著牆，正睜大瞳孔想看清自己。他的手上，正拿著那瓶香水。

　　他是剛才才知道這裡主事人是一個老者，看著老者，李豪恭恭敬敬地站好，躬身施禮道:“老人家，李豪冒昧了。”

　　“哦。”徐光啟輕輕點點頭，他有些意外，李豪竟很客氣。

　　“我過來呢，是為了香水之事”，李豪開門見山，“我的香水呢?是我師父從西洋帶回來的。這一瓶是最好的一瓶，名為國色天香。

　　貴家小姐我看容貌絕勝，堪稱國色天香，我想這香水正適合她用，所以想著將香水送過來，看她喜歡不喜歡?她若喜歡，我願意將香水賣給她。”

　　說著話，他環顧這小屋一周，忽明忽暗的房間裡，除了站在床邊的那個孫先生，還有桌子旁邊靠著牆的暗影處看起來像是有人，她應該在那裡吧，李豪猜測道。

　　“你說這瓶子是你師父從西洋帶回來的?”徐光啟皺了皺眉，看著他問道。

　　“是啊，難道老人家還見過這樣的香水嗎?”

　　徐光啟搖搖頭，疑惑地問道:“你師父去過西洋?去過哪些國家?”

　　“英吉利啊，意大利呀，佛郎機啊……反正他說過很多，我記不全。”

　　李豪很多東西來歷古怪，他只能編撰一個師父來搪塞。

　　“老人家，你也知道這些國家嗎?”李豪有些好奇他竟然問去過哪些國家。

　　“哦，我聽說過意大利亞和佛郎機，其實是好多國家的。”

　　徐光啟說著，眉頭皺的更深，眼睛緊盯著李豪，一刻也不肯離開。

　　他心中暗想，李豪的這些話，若非他師父去過西洋諸國，或者至少對西洋有很深了解，不然萬萬是說不出的。這個李豪，難不成真的是如他所說嗎?雖說香水他沒聽說過，可是不少國家他卻是知道的。

　　李豪發現跑題了，趕緊插回來道:“是。好多國家，當然就有好多好東西，就像這香水，就是他們造的，老人家，你看看怎麽樣?”其實他知道，西洋國家現在並無香水，路易十四還早著呢。但是，他這麽說，就絕不會有人揭穿他。

　　其實他不知道徐光啟算是大明對西洋最了解的人之一，只是好在西洋諸國較多，他有些也是說不清而已。

　　“我這香水，絕對是最好的香水。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貴家小姐正是適合這最好的上等香水。”

　　暗夜裡，徐依斐聽著李豪的話，倒是心裡美滋滋的，發現這人似乎並不可怕，也就認真地聽了起來。

　　“老人家，我看你們也不是普通人家，我的香水也不是普通香水。給小姐買一瓶，能用一年半載，絕對是劃算的……”

　　徐光啟倒是沒有再說什麽，靜靜地看著李豪表演，中間李豪還拿過香水噴了一次。 屋內眾人，驚訝了一聲之後，都沒有說什麽。

　　但是之後連著吸鼻子，讓李豪知道，他們正在品味這香水，讓他更又信心。

　　燈火忽明忽暗，李豪的話語不停，從價格、規格、使用都講了一遍。旁邊的徐依斐不時探頭朝外看看李豪。李豪的有些話，她聽起來很舒服，這時候，她才知道，剛才的香味，跟現在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一刻，她甚至相信李豪真心是想賣香水的。

　　李豪表演了至少有一刻鍾，將香水幾乎講個透徹。徐光啟揉揉眼，再次盯著李豪看了一陣，似乎很是疑惑地表情:“李豪……你說你是邊軍，為何如此賣力兜售這香水?難不成你棄伍從商不成?”

　　徐光啟也是腦子裡一團亂麻，這個高個子懂的真多，遠超他的想象，光拿香水講，他都講的清清楚楚，絲毫不亂，現在說實話，要是在北京，哪怕一千兩銀子，他都願意買下來。

　　他絲毫看不出李豪跟韃子的瓜葛，他說的那個師父則是一定去過西洋的，這一點他十分確信。

　　李豪有些不高興，但是他還是微笑著道:“老人家，這香水，你要是感興趣或者貴家小姐有興趣，可以先放這裡，至於買不買，明天再說也好。”

　　徐光啟搖頭苦笑，這小子，真是非把香水賣給自家不成。

　　“你不是邊軍嗎?怎麽做起了生意呢?我老師剛才問你，你沒聽到嗎?”孫元化的聲音震的屋子裡嗡嗡響。

　　李豪有些被激怒了，此刻一定要徹底反駁於他，不然他的生意就不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