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老家就是河南河內人。
他原本生在官宦富豪人家,父親和叔父因祖輩經商致富,李家在河內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
按理說,這位“李家大公子”應該靠著家族積攢起來的錢財,繼續經商,在“錢”途上繼承祖業。
但是,李信卻不喜歡做生意,他從小天資聰穎,就愛讀書,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算得上才華出眾。
中了舉,可以走上仕途,求取功名。偏偏李公子對此也沒興趣。無意求官。
他讀書並不象一般秀才那樣,死摳硬記,為了吟詩作對而愁白了頭髮。而是學貫諸子百家,精研韜略與縱橫之道,判斷天下大事。
書越讀越多,頭腦中的思維越來越透徹,對事物的領悟也就越來越深刻。
這種現象幾千年來一直存在,讀書人分為很多種,有些人象詩人賈島那樣“二句三得得,一吟雙淚流”,只會嘔心瀝血寫文填句,那叫讀死書,你讓他去地裡摘個黃瓜都不會。書呆子。
而有些人,讀書的過程是領略知識,打通思路,掌握天地玄黃大道,這種人逐漸練得雄才大略,成為人中龍鳳。
李信就屬於後一種。
他不光閉門讀書,而是一邊讀書,一邊遊歷,走遍了黃河兩岸,遍訪名人,增長見識,親眼目睹了政風民情,對於天下大事,都了然於胸。
家人曾極力勸他博取功名,走上仕途,做個大官。
但是李信斷然拒絕了。
“我肯定不會去做官。”
這種堅定的態度來源於他對世道的領悟,李信閱遍了無數州城府縣,觀察了政屆軍屆現實狀況,做出了一個判斷——大明朝,眼看要垮台了。
吏治混亂,民不聊生,盜賊蜂起……這些都是末世之兆。
我在一個朝代快要崩潰的時候去做官?那可太傻了。
……
這天,李信穿出商洛山,回到河南境風。
他雖然是讀書人,但是從小練過些武藝,水平很差勁,卻也落得個身強力壯,總是單身出行,不帶隨從仆人。
面對著河南處處荒涼貧瘠,民不聊生之狀,他不由得又是一陣感慨:“不知道何年何月,世道才能清明,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前面有一座寺廟。
天色將晚,他準備前去借宿,邁步往寺裡走去。
一般來說,旅行要投宿客棧,但是有時百十裡內人煙稀少,難以找到客棧,因此向寺裡求請留宿,都能得到應允。
“當當當,”李信拍打破敗的山門。
好大一陣子,寺內才有了動靜,一個小沙彌把寺門打開一條縫,上下打量李信兩眼,合什問道:“施主,有事嗎?”
“小師父,”李信陪著笑臉說道:“我是遠來路過,附近找不到客棧,天要晚了,能否讓我借宿一夜?我佛慈悲。”
“不行。”
“小師父,我不白住,會給寺裡捐香油錢,我佛普渡眾生,學生一向信奉禪法的,還請容納則個。”
小沙彌說:“不是錢的事兒,施主,今天本寺不方便,請您去別處吧,我也是為你好。”
“敢問有什麽不方便?”
“你別問了,既然不方便,自然就不方便告訴你。告訴你之後我們就更不方便了。”
李信是個社會閱歷豐富的,見多識廣,自然不會被小沙彌的幾句話就給擋回去,他笑嘻嘻地從懷裡摸出一串銅錢,寨到小沙彌手裡,“小師父,我一看你就是個好心腸的人,佛曰,萬發緣生,皆系緣份,如是知,如是見,大家有佛緣。”
小沙彌把銅錢塞進懷裡。
和尚不是講究六根清淨,視金錢如糞土嗎?
這您可就天真了。佛是什麽?佛就是人。每天光靠著念經打坐,一個星期就餓死了。寺裡的和尚除了外屆捐贈,自己也得開荒種地,化緣收租,否則怎麽養活自己?
視金錢如糞土,不假,可是沒有糞土,怎麽活下去?
就算你修煉到了頂極佛經理論家,不吃飯能行嗎?
小沙彌兩手合什,說道:“施主,我真沒騙你,寺裡真遇上事兒了,這樣,你別聲張,我悄悄在邊殿給你找個住處,你什麽也別問,我呆會給你送齋飯,行吧?”
“多謝。”
李信心下奇怪,小沙彌什麽意思?
他走進寺院裡,隨著小沙彌向前走,這時候有個中年和尚匆匆跑過來,叫道:“法宗,法宗,女施主要的紅燒肉,好了沒有?”
“馬上馬上,你快去回稟,馬上就好,千萬別把她給惹惱了。唉,就知道一遍遍地催。”
李信睜大了眼睛。
女施主?紅燒肉?
搞什麽名堂!
寺裡來女客,倒也不算什麽,但是絕對不可以在寺裡吃葷,寺廟裡做紅燒肉——聞所未聞。
滿腹疑惑,他卻不能問。
怪不得小沙彌剛才告訴他,“什麽也別問。”
進了拐角處一間小偏殿,李信安頓下來,謝過了小沙彌法宗,便躺在床上休息。時候不大,法宗給他端來一碗糙米粥,一碟鹹菜。
“施主,你吃完飯,最好別出去,老實睡覺,唉。”
“法宗師父,你們遇到難處了嗎?若有差遣,我或許能幫你們。”
法宗趕緊搖手,“不可,不可,你老實呆著吧,那個女魔頭……唉,我佛慈悲,但願明天就能消彌了災星。”
女魔頭?
李信眼珠一轉。
法宗又搖了搖頭,“你別問了,小心招禍上身。”
李信哈哈一笑,“法宗,我隻問你一件事,你所說的女魔頭,是不是長得身材粗壯,一臉橫肉,就跟個殺豬的屠戶似的,腰裡還纏著一根長長的牛皮鞭子?”
法宗大驚,“呀,施主,你說得對極了,怎麽著,你認識她?”
“認識,太認識了,快,你帶我去找他。”
放下那碗糙米粥,李信站起身來。
原來,他法宗說出“女魔頭”之後,迅速在心裡盤算了一番,附近幾百裡地面上,能夠稱得上“女魔頭”的人,並不多,江湖上的賊盜大都是男人,只有“橫天王”王凌玉,橫行於黃河兩岸,難道是她?
一問之下,果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