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拾是二月被撿到的意思,24用這個名字生活到第三個月時,學會了「月份」在「朝暮大陸語」中的念法,也學會了朝暮大陸語中「拾取」該如何表達,自然也弄懂了自己名字的含義,漸漸認可這個名字——聽起來確實不怎樣,但總比「軍團」賦予的編號好。
三個月大的二月拾,已經能在腦海中較為順暢的組織朝暮大陸語,感受到對唇舌的控制愈發自如,也許再過不久,自己便能說話了。
二月拾也已然能聽懂周圍人的對話,聽楓矢說,森之眼位於大陸中西部,是朝暮大陸的眾多國家之一。
朝暮大陸是存在記載的三大陸之一,也許世界上還有別的大陸,傳說甚至有七個大陸,但據楓矢所說那還未被證實。朝暮大陸在東西兩塊大陸中央,遠古時期就開始流入東西兩方的殖民,兩波互不往來的人,因這片大陸開始交融文化。
西邊的大陸因航海發現東邊存在陸地,而更西部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所以西邊的陸地與島嶼,常常以暮色、日落之地命名;東邊則反之,以日出之地命名,位於中部的這片大陸,就具有了兩方殖民達成共識的名字——朝暮大陸。
此刻二月拾躺在木屋裡的嬰兒床上,靜靜思考人生,回憶知識,也一邊盯著書架上的書,此刻幼小的手還翻不動它們,隻好默默期待。
夏季到來,家裡人已經不往壁爐添柴火,爐內被清理得很乾淨,待下一次冬天使用。
陽光從窗戶透入,在點點浮絮微塵中形成體積光,也投落到一位女性的背影上,她身穿居家的潔白長裙,她是這間屋子的女主人,楓矢的妻子凜冬。
凜冬是個很漂亮的森民女性,與楓矢相似的一頭淺金色發,束得工整,耳朵尖尖,鼻子精巧挺拔,與楓矢特征最大的區別可能在雙瞳,凜冬的眼睛為藍色,楓矢是青綠色。
凜冬興致盎然,哼起小曲,在灶台前雙手七上八下準備午餐。腹部舊傷因楓矢帶回的藥水得到治愈,和楓矢與鄰居們都期望的那樣,凜冬已經是個能生育孩子的女性,現處於備孕階段,每天為自己準備的食物,幾乎是楓矢與二月拾加起來的兩倍。
即便這三個月以來一直躺在木柵欄圍繞的嬰兒床裡,二月拾也能深刻感受到這對夫婦的恩愛與幸福。
嬰兒床是楓矢親手做的,早在離家尋求藥水前,他就已經做好,只是沒想到會讓二月拾先使用,「等到自己的孩子生下來時再製作一張吧。」他總說。
森之眼的住民不太喜歡人族,從進入這個國度起,二月拾就已察覺。還總有人會上門勸說,讓楓矢將人族孩子交給路過的人族旅者,不要自行養育,關於這種成見,他們總會拿出異族、人族喜愛侵略、過去森民與人族經常產生矛盾為理由。但楓矢一句也沒聽進去過,他很堅持。
“午飯時間到了,你準備好了嗎?”轉身走來的凜冬,以充滿母性的聲音對二月拾說。她手中端一個盛著溫熱牛奶的木碗。
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的二月拾抬眼望向她,輕點一下頭。這樣的交流方式起初也讓夫婦二人感到十分驚訝,沒多久也習慣了,經常稱讚二月拾是個極聰明的孩子。
“真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呢?我見過別的孩子在幾個月大的時候,都是餓了哭鬧,大人們再喂他,而你不哭不鬧,已經養成了和我們一樣一日三餐的習慣,太神奇了~”
凜冬坐在嬰兒床前的木凳上,二月拾已經從平躺姿勢起身坐直,
等待凜冬將木杓裡的奶一點點喂到嘴邊,他自會喝下。 外貌十分年輕的凜冬已經活了60年,還從沒見過哪個嬰兒在這階段不用母乳,而是可以直接用餐具喂養的...倒也省了她不少工夫。
“願我的孩子誕生時,也有你這般聰慧呀,”凜冬暖意洋洋的笑道,“你希望生下來的是一個弟弟,還是一個妹妹呢?二月拾。”
都可以,二月拾心說。
咯吱一響,屋門被推開了。
“我回來了~凜冬,還有小家夥二月拾。”他進屋原地轉了圈,將扛在肩上的鹿展示給二人。
楓矢除了擔任森之眼的弓術教官,還兼職獵戶,會將捕獵多得的成果賣給其他人,使得家中物資很是充裕。
二月拾目前能在語言與互動上接觸到的,通常只有這對夫婦。其他森民知道屋中有一個人族孩子,都減少了上門的次數。
當然,每日抱著二月拾出門散心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和煦的風,溫暖的陽光,輕撫在這片環湖而建的國度上。
看著湖面波光粼粼,船來船往,森民孩子水中嬉戲,岸邊鋪石路上行人貿易,屋舍儼然,空中偶有飛過幾隻陌生巨鳥,二月拾由衷的欣賞著這一切,沒有執行任務的時限,沒有「軍團」的遣返與管制...無比愜意。
時過境遷,二月拾在森之眼度過了兩輪春夏秋冬,又迎來下一個秋季, 也見證著凜冬肚子一點點隆起。
凜冬懷孕已經一年零九個月,意識到這件事的二月拾不是很驚訝,在他手中這本厚重的《朝暮大陸種族大全》中就有相關記載——不同種族的孕期不同,人族十個月左右,有比人族時間短的獸耳族,三個月;也有比人族時間長的森民,整整五年。這相對於他們長久的壽命來說,也算十分短暫。
既然如此,楓矢幹嘛還擔心嬰兒床位,難道那時的自己還會被看作嬰兒?二月拾心生疑惑。
兩歲多的二月拾已經能走路、會說話,身穿一件粗布衣,坐在矮小的板凳上,津津有味閱覽著那本書,書本厚重得差不多有他三分之一體重,皺舊紙張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
到今天為止,二月拾才將上邊所有的文字理解透徹,包括那些巨量的生僻詞,也許森之眼的學者都不一定明白。
凜冬還是和往常一樣面向灶台準備午餐,哼著小曲,肚子隻到孕期的一半大,但她已經明顯比之前力不從心,揉麵團時表現得更費體力。
另外的力不從心也體現在經常走神上,她將剛剛裝盛麵團的玻璃空碗洗淨,墊腳托舉的放入頭頂櫥櫃,一格一格的櫥櫃並沒有門,凜冬也未將玻璃做的大碗稍微推進去些,而是半露在櫥櫃木板邊緣。
二月拾發現這點,正想提醒犯迷糊的她時,容器竟驀然滑落,垂向凜冬頭頂砸去。
瞳孔閃耀暗紅,頓時萬物停滯,外界聲音戛然而止...同樣停下的,還有凜冬頭頂的容器。
二月拾再次進入時間靜止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