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搭乘奇幻世界的三桅帆船,不,奇幻世界可以省略,就是第一次搭乘三桅帆船的感覺非常奇妙,彷佛置身大航海時代,修正,現在就可算是大航海時代開展前夕。
靜靜想著虎克船長、斯派羅船長、李華梅船長、普朗克船長等人的音容笑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順流而下的船上,維克多想著自己奇異的心事。
冷不防安古蘭從後面輕輕一推,險些掉下河裡。不過推的同時安古蘭就抓住少年的腰帶,所以只是驚嚇而已。
“在想啥?”沒等維克多發難,少女先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
“會嚇死人的好嗎!……我沒在想什麽。”知道少女的遭遇後,維克多對她產生一種老父親的疼惜,輕易發不出太大火氣。
安古蘭向前一步看著河水,擺出一付知心大姊姊的模樣,“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不高興卓爾坦不喜歡你對吧!”
不,我轉頭就拋到腦後,完全沒放心上。
“你不要生氣,他只是因為關心我,而且他不了解你。他沒看到希裡跟我提起你時的表情,所以不相信你。他那人就是想太多。”
這很正常,稚齡多謀擅斷,換我也先打個問號。
安古蘭雙手握住維克多的臂膀,“總之團長你不要在意他說的,我是絕對相信你的。”
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不是什麽大事,“好吧,謝謝你的支持,安古蘭。”
“不過我有件事想跟團長商量商量?”少女松開維克多的臂膀,十指交叉有些忸怩的低聲說道。
說真的,她這個姿態很少見,讓習慣女漢子的維克多看著挺鬧心的,“說來聽聽吧?今天不想讀書?還是想要零用錢買東西?”
“不…”深吸口氣,她下定決心地說道:“是關於生意上的事……”
維克多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棕色的眼睛。
“我…覺得,壯陽藥的生意雖然好賺,但是好像並不是那麽體面……。”
他平平無奇的鼻梁上有一條細細的白色刀痕,很淡,但很清晰。
“呃…我的意思是…幻影旅團不是應該行俠仗義懲惡鋤奸嗎?”
在維克多的注視下她說的吞吞吐吐,不過意思倒是清楚簡單,感謝老天,她自己發現了這件事,不然維克多還真不好意思揭穿國王的新衣,畢竟她每天都興高彩烈的打著旅團旗號出去活動。
少女說完就低下頭回避少年的視線,顯然她對身上嶄新的皮甲與銳利的鋼劍要花多少錢,還是心中有數的。
對此,“我同意了。”少年簡單的回應。
“啊!?”安古蘭霍地抬起頭看著少年的碧眼。
他瞇起的藍色眼睛裡有著彎彎笑意:“我說以後旅團不賣壯陽藥了,我們將專注於行俠仗義,打響名聲!”
……
他是個無憂無慮的二十八歲水手,大口喝酒大碗吃肉,身體健康沒有家累,在浮港、弗堅都有技藝純熟的相好,今天這趟生涯中不知道第幾次前往浮港的旅程,不幸成為他短暫而快樂的人生終點。
時間是深夜,帆船被魔法錨固定在河中央,他蹲在船尾肆意排放汙染,望著岸邊漆黑的森林,想到裡面不知道藏著多少松鼠黨隨時準備對他飛來一箭封喉,他寒毛直豎、排放得愈發歡快通暢。
然後嘩啦啦水聲乍起,碰磅巨響是觸手拍擊船體的聲音,他的兩眼瞪大,嘴巴張開,眼睜睜看著此生未見的巨大章魚浮起如嶽,
灰色泛紅的觸手層層纏上,木質船身無力抵抗的發出碎裂呻*吟。 他恐懼的全身癱軟,真正達到前後同步松弛、汙染傾瀉如雨。
沒多久,一條觸手胡亂拍打中,他眼前一黑,平平的結束了體面的一生。
……
同時,龐塔爾河沿岸森林,某處灘頭。
“法克…是那個王八蛋說龐塔爾河上很安全的。”恨恨的咒罵聲中,維克多狼狽不堪地登陸上岸。
然後單膝跪地,將右手扣著喝水喝飽了的安古蘭腹部放在自己彎曲的大腿上,使其頭部朝下,然後一壓,踞看天女散花、彩虹噴湧。
這ㄚ頭竟然不會游泳……還要讓團長這麽千辛萬苦地救她,顯然欠缺訓練。
雖然這個時代會游泳的人其實是少數,但這不妨礙維克多團長決定再次新增旅團成員必須會游泳這項規定。
月光下,三桅帆船已經被巨大章魚怪搞得不成船型,這鬼東西光觸手的寬度就跟自己一樣粗,一鞭抽下來穩穩地連人帶甲打成肉夾饃,能解決它的恐怕不是獵魔士,而是大炮,如果這時代有大炮的話…。
又或者用大炸彈給它吃下去!?
搖搖頭,少年揮去腦中的遐想,安古蘭已經吐得差不多,翻過身仰躺在地上開始呼呼喘氣。
他站起身,目送三桅帆船的最後一幕。如山的章魚怪浸入水底,沉沒的漩渦吞食掉僅剩的殘骸,然後月光下水波蕩漾,船去無痕。
過了一會兒。
“那是什麽怪物?”安古蘭的聲音喑啞,還殘留幾分驚恐,她不是沒見識過怪物,食屍鬼、孽鬼、甚至齊齊摩都嚇不倒她,但是這種巨大實在太犯規了,讓人想斥責它都提不起勇氣。
“看起來像是章魚!嗯、很大的章魚!一條觸手就能吃好幾天的尺寸。”維克多微笑的冷靜地說著不好笑的笑話。
很顯然安古蘭沒有蘭伯特的冷冽幽默感,對他的笑話只是瞪了一眼作為回應。
沒有得到預期中讓她放松的效果,維克多輕咳兩聲:“不管它是啥,接下來我們要走路到浮港了,幸好路途應該不會太遠。”
安古蘭站起身,檢查了一下裝備狀態,然後驚呼出聲:“啊!你的魔法草藥包!掉到水裡遺失了嗎?”
剛剛落水時太過倉促,又趕著救人,維克多就沒在意草藥包,打算找個機會落單幾分鍾拿回來就好,沒想到卻先被安古蘭發現了。
不過這些只是枝節,少年側頭看著少女,重點是,“你怎麽知道那是魔法草藥包的?”
“希裡告訴我的啊!”野ㄚ頭說的理所當然。
維克多不由得臉上微熱,原來人家早就知道了,那很多掩飾在她眼裡看來不就十分可笑。
至於希裡會知道那是理所當然,同居半年他就沒特意隱藏過,那時也根本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鄉背井。
“她還告訴了你什麽?你有跟其他人說嗎?”少年連忙追問道。
“咱們一起睡的時候,我問她關於你的事,她告訴我的,她說她弟弟有個魔法草藥包,能裝很多東西,”說時她還伸手在胸前比劃了個圈,大小約摸就是一立方米。“寶貝的很,只要出門走到哪都背著,救我的藥劑就是從那裡面拿出來的。”
“至於你有魔法背包, 那當然是我們漢薩秘密中的秘密,我死也不會告訴別人的。”月光下,安古蘭濕漉漉地金色瀏海下,眼神中的堅定理所當然。
驀地裡,維克多被感動了,那怕他永遠不會這樣相信別人,永遠不會這樣忠實於別人,但不妨礙他欣賞並喜愛這樣的人。
少年放下心來,也察覺自己過去思維的盲點。
這個世界的魔法,本來就有伸展咒之類的空間折迭法術,所以他的草藥包若是被人當作魔法造物,那除了少見之外根本無所謂。
真正需要針對並掩藏的其實是懂行的法師,不能被發現他的草藥包其實與魔法無關,而是不可思議的法則造物。
於是他站直身體,單手虛托,他的聲音清澈明亮,他的語言破碎虛空。
他說:“來!”
叢林晚風習徐,夏蟬爭鳴,嘈嘈切切。
他說:“包來!”
就這樣,在安古蘭目瞪口呆中,虛空波紋湧動,朵朵漣漪綻放,草藥包憑空出現在維克多的手裡。
“噫!?”一聲驚訝的短呼驚動正在進行團康活動的幻影旅團,昭示這奇幻的一幕還有其他觀眾。
瞬間,維克多一聲叱吒,“攔住她!”單手一勾一帶背起草藥包就追向聲音來源。
安古蘭更是在維克多開口前就如箭離弦,盡顯野性本能,以遠超維克多的速度追跡而去。
盡管在維克多追進森林沒幾分鍾,就被遠遠甩開,所幸順著方向再走一會兒,他能隱約聽見前面傳來鋼劍交擊的鏗鏘聲。
做得好,安古蘭追上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