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塔樓在城牆上高高聳立,前方空蕩蕩的地形很適合防守方發揮,石弩手躲在良好的掩體後面,居高臨下嗖嗖嗖的放冷箭,輕松讓幾波衝上去的武裝士兵都有去無回。
不過對維克多來說,這並不是個無法克服的問題,年輕狩魔獵人擁有的本錢,不僅僅是強壯的臂膀與身體,還有清晰的思維與靈活的口舌。
前者有眾多精明強乾的人物願意作證,後者有女術士凱拉願意作保,細節沒什麽好講的,總之就是非常厲害,誰用誰知道的厲害!
觀察完整段空闊的地形,維克多有把握閃過上方的弩箭齊射衝鋒過去,不過在衝過去之後,他還需要更多保險,幫助上面的傻瓜們正確的認清自己。
所以他轉向身旁,“傑洛特,我需要你的協助。等等我會先往前衝,吸引大部分注意力,麻煩你在我後面跟上,兩個狩魔獵人的威懾力,能讓他們沸騰的血液更快冷靜。”
“可以,但或許應該讓我先走,畢竟昆恩法印的運用我比你更……”白狼的話再說不下去,因為他看見維克多掐出昆恩法印。
青年身周浮現的金色護罩晶瑩剔透、流光四溢,雄渾處有若實質,一份深刻的記憶突然被喚醒──在他百余年的職業生涯中,只在年輕時見過一位獅鷲學派的狩魔獵人──傑隆.莫呂,表現過如此強橫的昆恩法印,就連維瑟米爾大師都做不到。
這個年輕的小老弟是怎麽辦到的,他到底接受過何等嚴苛的青草試煉,才能在短短幾個月,將法印的威力推進到這個程度,足以壓製法師學徒的“魔法感”。
沒留意傑洛特忽然的走神,維克多信心滿滿的回答,“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反應很快,特別是現在正處於絕佳狀態!”
白發獵魔士沒有問為什麽現在是絕佳狀態,只是也掐起昆恩法印,準備跟隨金發獵魔士衝鋒。
“虎!”當維克多如風起跑,塔樓上立刻掀起騷動,因為他衝得委實太快,連亞裡安都看不清楚衝來的是誰,所有弩手已經不約而同開始攢射。
傑洛特隨即跟上,而在他的視野中,能清晰看到前方那個青年,形如鬼魅的騰挪轉移,不可思議的迂回進退,這樣純粹身體素質的輾壓,又一段記憶被喚醒──在他百余年的職業生涯中,唯有一位貓學派的狩魔獵人──萊洛之貓.布倫,表現過如此卓越的閃電反射,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
微微走神不影響腳下行動,沒被重點關照的白狼可以全力加速,很快兩位獵魔士就在場上眾人驚歎聲中,闖過開闊地帶,沒入塔樓底下的陰影消失無蹤。
……
沿路砍開擋路的士兵,他們倆都沒有開口說話,傑洛特沉浸在新喚醒的記憶,維克多則在尋思打動亞裡安的手段。
勢如破竹疾風怒濤,在踹飛最後的擋路者後,狩魔獵人們登上塔樓頂部,直面叛軍理論上的領袖──亞裡安.拉.瓦雷第。
穿著青綠色鎧甲,年輕的勇士胸膛起伏大聲喝叱,“著名的獵魔士,利維亞的傑洛特,沒想到你竟然墮落到這個地步,淪為國王的打手!還有你維克多,我的朋友,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不能不說真是讓人遺憾......”
“我的朋友亞利安,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沒來得及出現,才是非常遺憾的事。”
“沒有什麽好講的,我心意已決,利維亞的傑洛特,聽說你是北方最強的劍士,是證實這個傳言的時候了!”
維克多眼睛掃過,亞裡安俊秀的臉上現在混合著憤怒、憎惡、迷惘還有很多難以形容的情緒。在戰場上,人的理智會被降到最低點,特別是在絕望的處境下。而在他周圍的五十多名部下,他們的盔甲依然錚亮,但都神情緊繃、汗流浹背。
找到切入的破綻,他話聲朗朗,“不,我們有很多要說的,看看你身後的部下,他們願意為你而死,所以讓我們來講道理,亞裡安,不要讓激動的情緒影響理性的發揮,我們總是如此,不是嗎?
為什麽不讓殺戮停止?今天死去的人,數量足夠讓惡魔也心滿意足。若你投降,弗爾泰斯特願意以禮對待你和你的部下,國王也承諾,只要你和路意莎女士願意向他屈膝,拉瓦雷第家族將繼續存在。”
“誰能保證他不會在最後把我們全部砍頭?”貴公子厲聲咆哮。
“某些我們共同的秘密可以保證,我曾發誓為我的朋友保守到生命的盡頭……”
亞裡安臉上的堅毅一下子垮去大半,他回避維克多的目光,“是的…該死的……我們共同的秘密,你以你爺爺的名義發過誓的……。”
盡管明知道場合非常不適當,但聽到亞裡安的話,傑洛特的表情還是變得相當古怪,甚至差點笑出聲來,還好維克多吸引住絕大部分關注,沒有人察覺他的異樣。
作為安古蘭親愛的大叔,他理所當然聽她科普過,如何看待維克多用爺爺名譽發的誓言。
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個不同凡響的狠角色,身為特莉絲的枕邊人,剛才又旁聽維克多與弗爾泰斯特的交談,傑洛特很清楚他們指的共同秘密是什麽。在當初發誓守密的時候,他肯定沒想要違背諾言,但就是在那種時刻,他也沒動用自己的名義,而是果斷用爺爺的名譽發誓。
這是一個既重視誓言,又戲弄誓言的年輕人!他的“靈巧”恐怕連貓學派都甘拜下風,幸好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傑洛特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有種超乎想象的認同與好感。
此時這個靈巧的年輕人仍在搬弄口舌:“男爵,看看下面,國王正率領一支大軍,而你有的僅是少數勇士和你的名譽,而再過一段時間,你連這些都不會剩下!
回顧我們一起被綁架的時候,你說過的,當事情不能改變的時候,我們就試著接受它。這不是場遊戲,沒有人需要送命,只要投降,國王就會大發慈悲!”
但亞理安的回應是唰的拔出鋼劍,身旁的部下也跟著拔劍,在正午陽光下映照一片反光,“維克多你聽著,我的母親已經受夠這個國王的慈悲!他居然想帶走我的弟弟妹妹,還要她向全王國承認,我父親默認她與國王生下孩子,而在這一切之後,他甚至拒絕娶我母親!”
劍拔弩張,真正意義上的劍拔弩張!注意到原本瞄準下方的石弩手,也調轉方向將弩機對準兩人,傑洛特嘴角泛起一絲淡漠的微笑,手按劍柄,他已經做好開戰準備。
不過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維克多身上忽然響起莊嚴隆重的音樂,低沉的鼓聲咚咚,悠揚的旋律鬱鬱。
這個轉折來得非常突兀,但奇妙的是聽到這段音樂,亞裡安正要揮下的攻擊手勢就此定格,他惡狠狠盯著維克多的臉,緊咬牙關,握劍的手顫抖不已。
一抹微笑,盡管深陷重重包圍,但維克多的聲音卻凜然無畏,“聽哪,這首權力的遊戲!我為哀悼老巴倫而作的音樂,你肯定不會這麽快忘記!難道今天你也想在這段音樂中結束嗎?
想想吧!亞裡安,換作你父親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麽辦!染血的英雄主義並不能改變現實,所以拜托,放下你的武器,看在我們一起喝過酒的份上!看在那天夕陽的份上!”
“權力的遊戲”旋律悠揚。
鼓點節拍聲中,亞裡安的臉色蒼白猶如死人,他的喉嚨猛然發出一聲臨終的嗚咽,“維克多……如果我母親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絕對會找到你並且殺了你!”
“不要擔心,以我爺爺的名譽發誓,沒有人能狠下心傷害露意莎夫人的!”
深呼吸幾口氣,亞裡安倒轉劍柄,當啷任它墜落地面,跟隨他的部下們先是面面相覷,或許有些人還心有不甘,但最後他們也都松手放下武器。
從懷中掏出音樂盒交到亞裡安手上,維克多向他點點頭,走到城垛將拉瓦雷第的家族旗幟卸下,換上泰莫利亞百合旗幟。
下方轟然傳來一片歡呼聲。
眼見塵埃落定,弗爾泰斯特心情大好,隨手抓住旁邊的幸運兒,“士兵,說出你的名字?等等……我見過你,你在布倫納和龐塔爾山谷戰役為我效力過,你叫諾曼.沙多爾對吧,你依然是個石弩手嗎?”
“是的,陛下,命運對我不太友善。”
被認出來的士兵激動到全身顫抖,那是興奮與感動的混合,如此尊貴的陛下,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
弗爾泰斯特拍拍他肩膀,“胡說,命運對你相當友善,她剛剛才向你掀起裙擺!
諾曼.沙多爾,由於你多年來忠心侍奉國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石弩手十人長!”
士兵流下幸福的淚水,跪下再次向國王宣誓效忠。
而在上方余音繚繞,“權力的遊戲”依然繼續。
……
一段時間後,泰莫利亞營帳區,尼弗迦德大使希拉德.費茲.奧耶斯泰蘭,摸著胸口的太陽徽記,聆聽部下打探的最新報告。
“……閣下,事情就是這樣,拉.瓦雷第男爵投降,估計內城也阻攔不了他們多久,泰莫利亞國王很快會在兩位狩魔獵人的護衛下,前往修道院。”
“拉瓦雷第的敗北在意料中,問題是維克多.柯裡昂……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他真有預知能力,可以看穿未來的畫面嗎?為什麽偏偏是現在?他要出現在弗爾泰斯特身邊?”
有參與少許陰謀的布置,部下很清楚當護衛從一個狩魔獵人變成兩個,任務難度提升的幅度,所以他緊張得滿頭大汗,更加沒敢回應希拉德的自言自語。
沉吟片刻,大使搖搖灰白的頭顱,“算了,黑日在上,我們已經做完能做的部分,接下來,就看狩魔獵人的表演!誰能想得到,邊緣化幾百年後,他們會再次成為這個舞台上的關鍵角色?”
部下戰戰兢兢的瞧著難知如陰的長官。
希拉德笑吟吟的走到他背後,一匕首直通心臟。
“尼弗迦德不會忘記你的犧牲。”
……
內城門前,軍官正向著城樓喊話,“亞利安.拉瓦雷第已經下令城堡投降了,上面快打開大門!”
“男爵還活著嗎?”城樓上的人回應。
“沒錯,他還活著,打開大門對你們的國王屈膝下跪,他就會饒恕你們!”軍官繼續說服。
但顯然城樓上的人還在猶疑,並沒有立刻開門投降的跡象。
雙手抱胸,“看來我們現在進退兩難。”傑洛特向趕到戰場的特莉絲悄聲說道。
紅發綠眼的女術士,今天穿著輕便獵裝,緊身服飾把身材勾勒的完美無瑕,“確實如此,我的魔法現在派不上用場,而再拖下去,龐達爾河上的敵軍主力會把我們逼退回城鎮!”
傑洛特壓低聲音,“我有一個提議,要不要回帳篷那裡?現在營區應該舒適而空曠,就你和我,我們可以享受一段溫馨的時光。”
特莉絲嫵媚一笑,“啊!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這真是讓人心動的提議……”
“請恕我拒絕!”維克多冷淡的接話,“幫幫忙兩位,能不能看下場合再調情,我們這邊正在談判打仗呢。”
盡管傑洛特與特莉絲講的很小聲,但維克多擁有超凡聽覺,所以他們的悄悄話,清晰到就像在他耳朵邊講。
女術士掩口吃吃竊笑。
白狼則直接反諷,“我敢說凱拉如果出現在這裡,你連問都不會問,就會拉著她消失。”
金發獵魔士聳聳肩膀不予置評。
這時城樓上發生騷亂,出現一群身穿藍衣的部隊,與他們搶奪城門的控制權,維克多從中看到熟悉的身影,那是泰莫利亞的黃金鷹.安古蘭。
難怪藍衣鐵衛今天不在國王身邊,原來是被派去執行特種任務。
沒多久混亂結束,內城門的吊橋轟然落下,在橋頭另一端站著頭上包裹黑色頭巾、長方臉不苟言笑、藍衣鐵衛的指揮官.弗農羅契。
維克多與傑洛特還有特莉絲三個人,跟隨國王的腳步往前走上吊橋。
“陛下。”行到近處停下,藍衣鐵衛深深鞠躬,他脖子上圍著一條精致的鐵鏈裝飾。
“弗農羅契,做得很好。”國王微笑拍拍他肩膀表達勉勵,“現在告訴我城裡的狀況。”
“陛下,按照你的指示,藍衣鐵衛用漁船渡河偷襲城鎮,毀壞掉他們大部分的防禦設施,殘存的拉瓦雷第軍隊,正在神殿附近集結建立據點。”
弗爾泰斯特露出自矜的微笑,“不出所料,那麽男爵夫人呢?”
“她活著並且安全地躲藏在遠處。”
“我希望她沒有出任何問題。”
“陛下請放心,如你所吩咐的,她毫發無傷而且美麗依舊,但孩子們沒和她在一起……”
“我確信你知道他們在哪裡。”
“是的陛下,在修道院中,但我們還沒控制住那個區域……”
“沒關系,我相信你們的工作效率。”
旁聽國王與鐵衛的對話,維克多頓時放下心事,顯然亞裡安的擔憂純屬多余,弗爾泰斯特並非敷衍,而是真的在乎露意莎夫人。
一位無情又多情的帝王。
……倏地,他皺起眉頭,因為狼派徽章正在劇烈震動,他看向傑洛特,傑洛特也看向他,然後同時察覺到些什麽,他們猛然轉向天際!
……
哎哎哎,迷版的書友哪,看的好就來訂閱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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