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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弗堅城後山森林，松鼠黨營地附近。

劍刃相互碰撞，林蔭間回響著金鐵交擊之聲。

“你贏不了的！”伊歐菲斯眯起眼睛，轉動劍身。

“贏不了?”維克多.柯裡昂重複道，“怎麽可能。我只是在考慮要怎麽贏！”

精靈與獵魔士激烈交鋒。

“不賴嘛。”碰撞讓他們各自退開一步，伊歐菲斯喘息著說，“不賴嘛，威克。不愧是狩魔獵人，力量與速度都不同凡響，但是純論劍術，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口氣不小。”

維克多深吸一口氣。剛才的交手讓他明白，這場對決獲勝的機會不高。老精靈的身體素質能夠與己擷抗，不僅身手極快，力量也大得出奇。但是對方要打敗自己，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閃電反射”足以掩蓋諸多不足。

現在是切磋劍術，所以他沒有使用藥劑，否則加上炸彈與法印，很少有普通人能擊敗他。而既然是切磋劍術的話……獵魔士下定決心。

他轉動劍身擺開架勢。開始在精靈身邊繞圈，動作越來越快，迫使他在原地不斷轉身。

“上回在浮港才試過，”伊歐菲斯說，“這些花招對我毫無用處。你就沒吸取教訓?”

倏忽維克多加快腳步，旋轉進擊橫掃躍動。他揮劍的動作輕柔而流暢，但是兵擊的威力迅捷且沉重。

伊歐菲斯回過身，轉動手裡的劍，“鐺！”

“這招對我沒用。”他吐口唾沫，“我也看煩了！”他邁出兩步縮短距離。

“你也想起舞嗎?”維克多向前一跳，再次發起攻擊。

伊歐菲斯原地扭身躲過，也跳了起來，左腿穩穩著地，立刻刺出一劍。

但在他的劍與國王守護者相交前，維克多就從他身邊繞過，水平揮出毫不遲疑的一擊。手肘彎曲到反常的程度，出劍的角度極為刁鑽。

有些慌亂，但伊歐菲斯還是成功擋下，並利用慣性從反側揮出一劍。

維克多看清他的動作，雙膝略微彎曲以毫厘之差避開利刃。接著迅速壓製對手，鋼劍又劈又砍。可穩住陣腳的伊歐菲斯卻用假動作騙過青年。

被晃開撲空的獵魔士幾乎失去平衡，盡管依靠閃電反射轉體回避，但精靈的劍還是斬中他肩膀，劈開厚夾克的襯墊。

注意到對手幾分之一秒的遲疑，老練的伊歐菲斯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接著朝他的右手攻去，動作又快又狠。而就在這時，維克多猛然左拳轟出，重重打在對方側臂，反過來讓精靈踉蹌失勢。

下一秒，狩魔獵人將右臂伸長到極限，用力劈出絕殺一劍……！

……

一段時間之後，精疲力竭、汗水淋漓的兩個男人，躺在草皮上呼呼喘氣。

“進步神速…特別是最後的華麗劍舞，跟你平常的風格完全不同，我沒認錯的話應該是白狼的皮魯埃特?”

“嗯……是皮魯埃特，在浮港就是用這招砍掉羅列多的頭。”

“呵呵，果然厲害，上次對練還只是花架子，今天卻能用在實戰。”

沒有回應精靈的稱讚，維克多心知肚明，其實現在還是花架子，沒有柯裡昂火紅眼的殺戮本能支持，在人群中施展這招根本欠砍，轉著轉著人就死了。

牽涉到深層秘密，狩魔獵人不想多談這方面的事，主動轉移話題，“對了，會議上不是已經說接納你們，怎麽不搬到城裡去住?”

伊歐菲斯放聲大笑，“哈哈哈！沒那麽簡單，不趕精靈走已經很勉強，讓松鼠黨住進城，所有人類會夜不能寐的！況且保持警惕不是壞事，

白天放他們進城活動，晚上還是收回營區比較好。”人與非人之間的隔閡，果然不是幾句承諾就能消弭。維克多決定再換個話題。

“沒看出來，你居然是個重色輕友的混蛋。”

他指的是伊歐菲斯昨天告密“迷霧時限”的事，明明有叮嚀他別講給薩琪亞聽，結果轉頭就把獵魔士賣得乾乾淨淨，還讓屠龍者親自上門谘詢。幸好早晨聖女沒有去質問女術士，否則菲麗芭回家說不定會給自己臉色看。

“……，”精靈沉默片刻，“很抱歉，不過這算是重大軍情，你可以選擇隱瞞，但我不講就是對革*命的不負責任。”

“能理解你的立場，真的生氣就不會還來找你練劍，重色輕友的混蛋！”機會難得，不生氣不代表不懟他。

“能不這樣稱呼嗎?”

“當然可以，見色忘友的家夥怎麽樣?”

“……。”

面對維克多的惡意打趣，伊歐菲斯拒絕回應，兩人就這麽安靜的躺著。

……

夏天來了，芬多精空氣清新，蟲鳴鳥叫聲不絕於耳。

“其實我很羨慕你。”雙手枕在腦後，伊歐菲斯沒頭沒腦的說道。

值得羨慕的地方太多，不知道他在講啥，維克多側臉睨視。

“或許是前天迷霧拯救的緣故……這幾天薩琪亞談完軍務，常跟我問起你的事情。你從哪裡來的?真的屠過龍嗎?性格怎麽樣?平常有什麽興趣愛好?”

說到這邊，伊歐菲斯側頭看著狩魔獵人，“我認識聖女也有段時間了。她可從來沒問過我‘討厭’吃什麽東西，而昨天，她特地帶著雜碎布丁去找你……”

精靈複雜的眼神，維克多偏過頭回避，若無其事地盯著樹冠吹起口哨。

可惜伊歐菲斯並沒有住嘴的意思，他的聲音平靜，“我知道那不是愛情，但是薩琪亞確實很重視你，而這種重視非常罕見，所以我很羨慕你。”

能讓亞甸的聖女，屠龍者薩琪亞‘特意’帶塊雜碎布丁來捉弄，說不開心是騙人的，不過這種時候說什麽都像是炫耀，所以狩魔獵人保持安靜。

林蔭涼風，凱薩琳鷹嘯掠空，遠處飄來安古蘭與蘭希歡笑的聲音，狩獵的兩個少女回來了。

……

列傳《古勒塔的賽爾奇克》

第二次上亞甸戰爭中，亞甸方的守軍指揮官.賽爾奇克在戰爭中數次擊退侵略者，可惜盡管他美德過人，更有著不屈的勇氣，然而還是和所有命喪弗堅攻防戰的將士一樣，沒能逃過自己的命運。

……

晚上與安古蘭回到城裡，狩魔獵人在“黑神鍋”宴請丹德裡恩、卓爾坦、亞爾潘及他的夥伴們吃飯喝酒。秉持多個朋友多條路，就是維克多.柯裡昂無敵的秘訣。

平心而論，黑神鍋並不是個很好的用餐環境，角落有打黑拳的，有賭博的，還有比腕力的，這種花樣應有盡有，周圍喧鬧的髒話猶如滔滔江水，並且還有各種難以索解的奇妙黑話，相當影響食欲。

但是對於在座所有人來說，都已經習以為常，比方說──

“咬他的卵蛋！”

“打他的鼻梁！”

這屬於打黑拳的的那一圈。

“阿姨，阿姨你快一點好嗎?來給阿姨倒杯奶油啤酒！”

“大滿貫！?你居然敢叫大滿貫?我告訴你今天要是讓你成功，我當場就把這張桌子吃掉！”

這當然是玩牌的那一圈。

“啊…好想來運動一下，我說昨天那隻母牛呢?”

“你記錯了吧，明明是母豬！”

……，偶爾，也會有不知所雲的對話。

總之維克多這桌，有矮人軍團的指揮亞爾潘，副指揮卓爾坦，當然是要交流情報的。

在請客的狩魔獵人舉杯祝酒後，安古蘭噸噸兩口維吉瑪冠軍，迫不及待的問起亞爾潘，“訓練進行的如何?那些新兵準備好作戰了嗎?”

“他們就像技院裡的表子一樣，比起捅人更擅長被捅！薩琪亞的部隊裡充斥著抓自己老二比拿武器在行的家夥，幸虧他們還算鬥志旺盛，在俺和卓爾坦的幫助下很快就將迎頭趕上，學會放開老二，抓住更應該抓的！”

維克多隨口吐嘈，“能不能不提老二?還有相信我，光憑鬥志絕對無法打敗亨賽特的正規軍。”

“噢！那麽俺們會讓你看看一隻隻許勝利不許失敗的部隊有什麽能耐，維克多，我們別無選擇。亨賽特是個徹頭徹尾的種族主義者，弗堅決不能落到他手上。”卓爾坦認真的幫腔。

關於這點維克多倒是毫不懷疑，亨賽特的種族傾向注定弗堅會誓死反抗，他正想延展話題時，丹德裡恩適時接話。

“拜托，紳士們，這麽美好的夜晚，我們要浪費在未知的辯論上嗎?過好今天吧！話說謠言說的是事實嗎?薩琪亞真的殺死一條巨龍?”

發現話題勾起所有人的興趣，亞爾潘敲敲桌子，“屠龍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可大家都這樣說，若你想知道細節的話，等明年比格亨經商回來，我讓他來講講詳細經過，據說他是目擊者。而且屎蛋──王子為此還在范格堡頒發獎章給她，所以看來是真的。”

“屎蛋”這個爛梗瞬間激發哄堂大笑，可不只是狩魔獵人這桌，矮人的大嗓門讓好幾桌人都哈哈大笑。

輕松活泛的氣氛，持續到大家開始打牌，變得更加火熱。

回想幾年前在這邊居住時，也是這樣每晚喝得醉醺醺的，維克多心情很愉快，去過廁所回來，他發現打黑拳的那一圈裡，竟然是貴族在與平民對打。

注意到負責統計賭注的還是認識的那個人，維克多靠近過去，“欸！薛裡丹，貴族從何時開始下場和平民打鬥了?”

頭裹包巾，身穿著絨布衣的市民聳聳肩膀，“啊，是維克多，歡迎你回來。這可是個好時候哪，新時代的標志──薩琪亞對待平民和貴族一視同仁。一但你讓狗兒進屋子睡，他們就再也不睡狗屋了。不過我才不在乎呢，重點是格鬥能夠賺錢，你要再度參戰嗎?”

幾年前少年也曾經短暫稱霸過“黑神鍋”擂台，而這種歡快氣氛加上微醺，“規格與當年相同的話，幫我找幾個厲害的家夥上來！”

說完見場上分出勝負，維克多扭動脖子上場，面對勝利者──一個肌肉賁起的人類士兵。

旁邊傳來薛裡丹激昂的大吼聲，“下注吧！各位！現在上來的是維克多.柯裡昂，這個小夥子是我看過最能打的，他曾經空手弄翻好幾匹耕田的馬匹，靠格鬥賺的錢多到讓貴族都眼紅啊！”

聽到久違的浮誇吹牛，安古蘭離開餐桌靠近擂台，維克多把外衣遞給她保管，露出滿背的應龍紋身。

周圍的歡呼聲頓時更加響亮。

興高采烈的主持人拉長聲音，“而他的對手就是──”

──有人按住自己肩膀，製止介紹對手，薛爾丹回頭看，發現居然是‘賽爾奇克’的弟弟.席格瑞爵士，他頭戴貴族的大簷帽，插著山雀的尾翎，身穿華麗的墊肩夾克。

而見到前天會議時坐在自己隔壁，既是貴族卻又像戰士的那家夥出來打岔，維克多走到擂台邊旁聽他們對話。

“聽著，你們正在犯下大錯！‘都瓦克因’這樣的勇士只有我才能打敗他！”

“席格瑞爵士，在這裡看到你真是稀罕，但你想的太多了，這不過只是場鬥毆，我記得你總說格鬥是過時的平民休閑遊戲！”

“真正的騎士會在優雅女士的見證下與真正的紳士對戰！”

“是的，我永遠記得賽爾奇克在馬上比武大會的英姿。”

“我的兄長在很多場合都展現過他的英姿，哎呀，現在這世界是怎麽了！一位騎士竟然要跟平民格鬥才能展現他的英勇！但還好眼前有這位狩魔獵人出現…雖然他的血統無法與我比擬，不過他的武術技巧很高，而且他的榮譽傳誦諸國。都瓦克因，或許當他慘敗倒地時，眾人會明白我不只是賽爾奇克的弟弟，而是眾所皆知的席格瑞，每個狩魔獵人的可怕夢魘！”

說完他高高抬起下顎，用鼻孔直視狩魔獵人，“凱爾卓的維克多，我向你挑戰，賭注是兩袋黃金。相信我，古勒塔的席格瑞不會隨便向老農奴下戰帖。”

面對這位驕傲的挑戰者，維克多腦中閃過很多念頭，從言談中能感覺出他既為兄長而自豪，卻也生活在對方的陰影下。壯烈成仁的賽爾奇克肯定給予席格朗莫大的壓力，才讓他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為。

然後都瓦克因笑笑，“相信我，雖然凱爾卓的維克多沒有毆打小朋友的習慣，但是如果對方堅持的話，我會成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