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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五十六 館娃宮
回程的馬車上,百花終究沒忍住,低聲歎道:“我見賀娘子那樣驚才絕豔的人物,竟也妄想著攀附權貴麽?”

  聽她此言差矣,李元昇提醒道:“能得聖眷可不是攀附權貴能比的;陛下一句話就除了她的賤籍、免了她闔族的罪名,放眼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做得到。”

  體面如忠勇侯府,相形於天威之前,竟也如此不值一提。

  百花沉默片刻,又似自我寬慰一般地、低低道:“賀娘子雖是為族人獻身,但陛下天縱奇才、英明神武,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人了。”

  話雖如此,比起黎廷哥哥的傾慕來,陛下的恩寵總是少了些令人聞而生喜的純粹,多了些為人不齒的謀劃企圖。

  李元昇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摸了摸她的頭道:“從前的大妃也好,如今的皇后也罷,都是為著國家大義而嫁與陛下的,在這樣宏大的願景面前,個人那些幽微的情感、早就不值一提了。”

  百花忽而想起一事來,試探著問起:“陛下為了國家大義娶了大妃,所以......爹爹也為了國家大義,舍棄了沁姨?”話音未落,李元昇的手微微一僵。

  自衛慕氏滅族算起,如今已是第八個年頭了;距離他同衛慕沁決絕話別,更是久遠得有些模糊了。

  那個時候,他也和黎廷一樣年少輕狂,也曾和黎廷一樣萬念俱灰、肝腸寸斷,可眨眼邁過而立之年,仿佛一切都煙消雲散——到了這個年紀,還有什麽不能釋懷的呢?

  李元昇拍了拍百花的頭,笑道:“國家大義面前,都不值一提。”

  “那娘親呢?”百花聲音有些氣悶。

  李元昇沉默了半晌,良久才笑道:“阿皎的娘親,不受於褐寬博,亦不受於萬乘之君,她是這世上最純粹、最勇敢的人。”

  ...

  過得幾日,皇宮和避暑行宮同時動起土木來,興慶府裡爭相傳聞——

  陛下新得佳人,勝似西子再世,特建館娃宮以藏之。

  百花自宮宴後奔走於三司請教各部主官,尚且無心理會這事。

  鹽鐵部的孔大人是位學富五車的大儒,論起鹽鐵之政來頭頭是道:“漢武帝元狩三年,國內連發水患,賑災之用高昂難持,禦史大夫張湯請求籠天下鹽鐵以專賣。

  爾後漢武帝啟用民間煮冶大戶、借以打擊私鹽私鑄,百姓稅賦無增而國庫日漸充盈。

  太史公記之曰:‘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利不用竭而民不知。’後人以鹽鐵之議成《鹽鐵論》六十篇。”

  百花從孔大人處捧回這一本《鹽鐵論》來,愈讀愈有興致,待到下旬要動身往夏州去了,仍是手不釋卷。

  楚清原是特意來皎月齋替她餞行的,見她滿腹心思都在那書上,抗議般地敲了敲小幾:“你是去扶持和市,又不是要去煮鹽冶鐵,何必看這個?”

  百花見怠慢了她,忙擱了書賠著笑臉道:“這書可不是講煮鹽煉鐵的,而是鹽鐵之政的思辯,鹽鐵之爭,實則是儒法之爭、商農之爭,更是豪族與商賈之爭、外戚與皇權之爭,個中利害有趣的很呢。”

  楚清哪裡懂這個,擰著眉頭問:“聽來這裡頭都是寫的國家政事,和你扶持和市有什麽乾系?”

  百花笑道:“孔大人說,鹽鐵之事千頭萬緒,要知其根本,當從此書入門。朝廷籠絡鹽鐵乃是為充盈國庫奉養軍隊,戰事愈急、鹽政越緊,頂風作案之人就愈多;朝廷以鹽政對抗豪強,咱們就籠絡豪強以販青鹽——這都是觸類旁通的事情。”

  這一番長篇大論說得楚清連連擺手、聲聲討饒,正巧白蒿端了兩小碗酥酪並幾碟子點心來,見她這模樣咯咯地笑。

  百花端起一盞酥酪來,這才問道:“你方才說陛下給賀娘子建了一座館娃宮?”

  楚清一口吞下嘴裡的藕粉糖糕,歎道:“不只是館娃宮,陛下還在太液池旁新鋪了一裡的木棧道,下頭擺著廣口大缸,缸上又懸鈴——據懷親王府那位說,這是舊時響屐廊的做法,彼時西子系鈴而舞,廊下千口大缸齊響,當真是視聽盛宴。”

  “陛下怎得學起夫差的路數來了?”百花聽了連連搖頭,複而又問道,“黎廷哥哥呢?”

  “第二日就回河湟去了,從前我還當他是有龍陽之癖才瞧不上你,心裡還有些膈應。”楚清低頭吃著酥酪,連連歎息,“如今看來還不如是龍陽之癖,至少不會被陛下橫刀奪愛了。”

  百花聽她這成語用得不倫不類,一本正經道:“陛下赦免了賀蘭氏全族,就這手筆做派,足以讓賀娘子傾心了——這哪是黎廷哥哥比得上的呢?”

  換做平日裡聽了這樣的話,楚清一定樂得幫腔,不料遇到這事她卻回護起自家長兄來:“我哥哥原也不想同陛下比,你何必說這話來。”

  百花自知失了言、忙給她賠罪,楚清陰陽怪氣道:“她倒真有本事哄得陛下開心,陛下特意下旨賜了她封號——就是從前奪走那個,蘭。”

  自李元昊即位以來,后宮也算不得空虛,可這禦賜封號卻是獨一份的恩典,百花垂眸歎道:“是個好字,也不知道她當不當得起。 ”

  複而又想起賀蘭來——生於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她用起來倒是貼切。

  楚清聽了這話頗有些興奮:“你從前也算憐惜賀娘子,怎麽她一進了宮,你也生出些鄙夷來了?”

  百花卻聽出些言外之意,擱了碗追問道:“怎麽?還有誰鄙夷她?”

  “從前這興慶府裡提起賀娘子那都是不住口的稱讚,抑或傾慕她的才情,抑或憐憫她的身世;如今她好容易脫了賤籍、得了盛寵,從前那些人卻翻了臉冷嘲熱諷起來,也算是一樁稀罕事。”楚清連連感歎。

  百花搖頭道:“有什麽好稀罕的,從前隻當她是人下人,有幾分悲憫憐惜是人之常情;如今她搖身一變成了後妃,甚至還高過許多人去,有幾分不平也是人之常情。”

  兩人正說話間門上卻來報軍器監的雪兒來了,白芷領著她進來,見她盈盈福了禮、笑道:“聽聞公主不日要往夏州去,我家娘子特遣我來請示——可否與公主同行?”

  楚清聞言不解,待到雪兒得了首肯退下,這才問道:“賀三娘要去夏州做什麽?軍器監賀大人也調往夏州軍器司了?”

  宋夏宣戰後,夏州設立了軍器司,以鑄盔甲軍械供給前線,卻不曾聽聞賀監事也要調往夏州的消息。

  百花眨眼笑道:“我邀她同去中原,見識見識奇花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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