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竹就把燕柒怎麽闖的屋子,怎麽拿回的解藥,又怎麽問出了文叔失蹤兩日的消息,繼而回京幫忙尋人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薑零染聽了好一會兒沒回神。
除了溫泉莊子,她身上還有什麽可圖之處嗎?
值得他這般不遺余力的相幫?
還是說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忙找了隨大虎進過城的小廝來問話:“這兩日你們在城中,可打聽到了什麽特別的消息?又或者朝中可發生了什麽大事?”
小廝道:“這兩日盡顧著找文叔了,沒怎麽關注城中的消息。”
“不過,有兩樁事兒不消打聽,也耳聞了些,姑娘您要聽嗎?”
薑零染道:“什麽事?”
小廝道:“王家要辦喜事。”
“話都不會好好說。”青玉輕斥道:“京城裡這麽多姓王的人家,你說的哪一家?”
小廝撓了撓頭,又道:“就是王諍元家。”
王諍元是張宜媛的夫君,也是孟致沛的姨丈。
因著薑零染嫁入平肅侯府,對於王家,廂竹等人也是打聽過的。聽小廝這般說,便道:“王家人口簡單,王諍元未曾納過妾。這麽多年二人膝下只有王超勇一個兒子。今年有十七歲了吧?你說的喜事可是王超勇要娶妻?”
“不是王超勇。”小廝搖頭:“是那王諍元,他在花樓看上了一位姑娘,花了大價錢贖回來做姨娘。”
“現在王家都亂成一鍋粥了,張宜媛一哭二鬧三上吊,差點出了人命,連京兆府都驚動了,也沒能讓王諍元打消念頭。”
“昨兒張宜媛拎著包袱,帶著王超勇,住進了平肅侯府。老侯夫人心疼妹妹,派了人去警告王諍元。”
“誰知那王諍元是個面軟嘴厲的,張口就道:孟致沛一口氣納了七八個姨娘,我隻一個,還不算仁至義盡?”
“話兒傳回平肅侯府,差點沒把老侯夫人氣出個好歹。”
薑零染詫異道:“你沒聽錯吧?是王諍元要娶姨娘?”
小廝點頭:“小的確信。”
不怪薑零染這般驚愕,實在是王諍元是個有名的妻管嚴!
自王家遷進京城後,張宜媛便仗著平肅侯府的勢,狠狠的拿捏住了王諍元與王家錢權。
王諍元此人薑零染見過幾次,唯唯諾諾的連高聲都不敢,現下怎麽敢逛花樓,娶姨娘了?
難道他多年來懼內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這不太可能啊!
廂竹還記得張宜媛頤指氣使對薑零染說教的樣子。冷哼道:“斥責姑娘的時候就說男人三妻四妾最是正常,落到她身上,反倒不顧老臉的要死要活,真是讓人不齒。”
張宜媛最常掛在嘴邊的炫耀便是她自己營造出的“王諍元的深情與體貼”,眼下美夢破碎,她狠狠的被打了臉,自然惱羞成怒。想到自己前世在張宜媛手中吃過的暗虧,薑零染心底浮起小小的暢快感。
看廂竹氣的鼓著腮,笑著哄道:“好了,左右是與咱們不相乾的人,別生氣了。”
小廝說起另一樁事情:“安祿伯府被抄家了!”
“什麽!”青玉和廂竹異口同聲的驚叫,然後齊齊看向薑零染:“菩薩顯靈了!”
薑零染心中的驚訝不比她們二人少。
安祿伯蒙著祖宗蔭封,又領著兵部尚書的職,算得上是京中極體面的人家,怎麽忽然之間就被抄家了?
青玉耐不住性子,急道:“你仔細說清楚,
他們犯了什麽事了?怎麽就抄家了?” 小廝忙道:“說是安祿伯世子犯事正好被燕柒撞見了,燕柒勸阻無效,直接告了禦狀。”
“父子倆一個害人一個包庇,好像還不止一樁。皇上震怒,著三司會審。眼下這案情還沒個說頭,但是從抄家一事上,也能看出些端倪來了。”
京中但凡被抄了家的府邸,那必然是切實的犯了事的,重則斬首流放,輕則罷官貶黜。
薑零染眸光渙散,神色怔忡,可心中卻像是滾開了的沸水,鬧騰的不像話。
太巧了!
這兩件事情太巧了!
那次茶房,燕柒問她,張宜媛上門來找她不痛快,她打算如何反擊?
她那時覺得燕柒在看她笑話,沒好氣的懟了他幾句。
他當時面上露出的是遺憾還是惋惜?
那日他套廂竹的話,雖沒有準確得知是單志遠,但依著他的能力,想知道,也不難。
轉眼他就狀告了安祿伯父子。
薑零染肯定,就算張宜媛的事情是巧合,安祿伯父子的事情絕對不是!
他是在替她出氣!
驀然想起她用匕首抵著他脖頸的時候,他說他沒有惡意的樣子。
再聯想他幫著找解藥,尋文叔的事情,薑零染便迷惘了,她本以為已經領悟了人性。
原來,並不曾。
經了前世種種,她已經忘記了如何去信任一個人。
遇人遇事,多是以惡視之。
可眼下,她好像不得不暫時摒棄這種畸形的觀念,心靈明淨的去看這個人一次了。
城中,燕柒來到了信王府。
信王燕辜迎出府門,看到負手而立,手心裡捏著根馬鞭,一甩一甩的沒個正經的燕柒。
他的目光短暫的落在那根手柄上鏨了刻了金龍紋扣的馬鞭上。
那是禦賜的,隻此一根,皇上得了後難得的合眼緣,說秋獵時再用,卻不知怎麽到了燕柒的手中。
禦賜之物本該好生供奉,可在燕柒這裡,卻從來沒有這個概念。
信王眼底浮出異色,很快壓下,他笑了笑,溫和道:“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可用了晚膳?”
燕柒聞聲轉身,看到信王,也是一笑:“廚子被我趕走了,沒飯吃,來你這兒蹭飯的。”
信王笑的無奈,請著人進府。
廳裡,燕柒看端茶送水的皆是小廝,笑道:“王妃去世後,你過得越發清心寡欲了。”
信王妃是永州巡撫的嫡長女,在四年前難產,一屍兩命。
信王與信王妃伉儷情深,信王妃死了後,信王差點就隨她去了。
這兩年間皇上多次提出要給他重新選妃,禮部專程畫了幾位姑娘的小相讓他選看,他卻視若無睹,回皇上說,要為妻受製三年。
把皇上拒了個啞口無言。
今年已是第四年,看他如今這模樣,也不像要安穩下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