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柒喝了口參雞湯,狀若無意的問信王:“木讓最近如何?”
木讓是先信王妃的胞弟,打從信王妃嫁入京城開始,這木讓便也在京中長住下來。
有長姐在,他衣食住行都不愁。
信王妃沒了後,這妻弟的吃喝拉撒便由信王接手照應著了。
眾人也因此都道信王情深義重。
這是燕柒進府以來問的第一個正經問題!信王半垂的眼睫下眸光微閃。
咽下口中的湯,他抬眼看向燕柒,含笑溫聲道:“王妃沒了後,他在京中孤單,家中幾次寫信讓他回去,我也勸他,可他卻顧念著我而不肯出京。”
“你也知道他的脾性,往日裡總沒個正行,我就不敢縱他出京玩。”
“這些日子還算聽話,在跟著師傅做學問。”
信王在看待木讓的事情上活像個慈父。
也是,木讓十二歲進京,長得瘦小白淨,看著比同年齡的人還要小上兩歲,非常惹人疼愛。
這三四年間,信王說是照顧著妻弟,實則與養了個兒子也沒什麽差別。
“你怎麽問起他了?”信王端著燕柒的碗添了湯,玩笑問道:“你是不是聽聞了他又胡鬧了?”
燕柒雙手接過湯碗,道:“倒是沒栽我手裡。”
信王聞言,臉上笑意一滯,緊張道:“他怎麽了?”
燕柒道:“他開了家黑賭坊,四哥可知道?”
信王驚道:“何時!”
燕柒心道:信王果然不知。
木讓這小子先前仗著信王妃,而後又自持靠著信王,素日裡比京中的紈絝還要張狂幾分,全沒有小時候的可愛勁兒。
眼下竟敢瞞著信王開起了黑賭坊。
這事兒燕柒不知道也就算了,現下知道了,為了信王的聲譽,也為了避免事態更加惡化,他怎麽也要告知的。
不然就木讓那混帳性子,不定那日就把天戳了窟窿。
到時候補天的不還是信王?
燕柒道:“具體的我沒細問,不過約莫有些日子了。”
說著疑惑道:“四哥你就一點風聲都沒聽說嗎?”
木讓雖自立了府邸,但往日裡一舉一動也都在信王的眼皮子底下的。
這麽大的事情他是怎麽瞞過信王的?
信王神色凝重,搖頭道:“他是個有主意的,素常他的小廝來回話也都是撿著好的說。”
越說臉色越陰沉:“我就覺得他最近過於乖順了,原來是瞞著我做起了這等營生!”
“有件事情想找四哥幫忙。”說了木讓的事情,燕柒把話頭轉到了自己的來意上。
信王面露詫異,旋即收斂的神色,正色道:“什麽忙?”
記憶裡,燕柒好像是第一次托他辦事。
不過,連燕柒都做不到的事情,信王十分好奇是什麽。
燕柒道:“木讓的賭坊裡關了一個人,我想讓四哥把人領出來。”
若不是礙著信王的臉面,燕柒哪會費這功夫,早拆了賭坊了。
說是幫忙,實則是給他圓臉面罷了!要不依著燕柒的性子哪裡會這般多此一舉?信王心中清楚。
一時臉色陰沉的像要滴水。
額角跳動著,怒聲道:“還不去把人給本王帶回來!”
外間立刻有小廝領命去了。
想到木讓流裡流氣的樣子,再看著信王的怒顏,燕柒自然而然的就端起了長輩的范兒,勸解道:“小孩子不懂事,四哥教他就是,
別生氣。” 信王點了點頭,怒意稍有收斂,歎息道:“王妃在的時候過於溺愛了,王妃沒了後,我看他孤零一人,便也狠不下心管教太甚...。”說著又是一聲歎息,慚愧道:“卻不想竟是害了他!”
燕柒作為旁觀人,他覺得信王做的已經夠好了,換了他面對木讓那不成才的模樣,早沒了耐心。
信王訴說了一番苦處,看燕柒面露惻隱,誠懇道:“多謝子安你來告訴我,若不然我還被瞞在鼓裡呢。”
燕柒擺手說不用:“咱們兩個之間不說謝字。”
信王聽著這句話,眼底浮現欣慰之色,又道:“只是,這件事情你能保密嗎?”
燕柒笑道:“這是自然。”
信王知道燕柒一旦答應了的事情,便不會反悔,心下放松下來。
像是才想起一般,他疑惑道:“他抓了誰?”
燕柒來之前便猜到信王會問。
再有,文叔的身份一查便知了,也瞞不過信王。
他坦然道:“是薑四身邊的一個管事。”
薑四?!信王怔住,愕然道:“薑家的那個薑零染嗎?”
燕柒點頭。
信王詫異道:“你何時與他們家有了交情?”
燕柒笑了笑:“談不上與薑家有交情,只是我欠了薑四一個人情。”
說著想起什麽,道:“這件事情四哥你替我保密。”
信王皺起了眉, 能讓燕柒這麽大張旗鼓的找來,要欠多大的人情啊?
再有安祿伯府的事情在前...信王心中順理成章的有了別樣的猜疑。
燕柒看他神色便知他的心思,鄭重的把買莊子的話兒解釋了一遍。
信王笑了起來:“你前兩日與安祿伯府起爭執,不也是為了薑四?”
隻一個小溫泉莊子,值得他一而再的還人情?
縱是他敦厚,得一還二,可眼下對薑四也太過殷切了。
燕柒眉頭微挑,眸光驚然。
這件事情怎麽會傳入信王的耳中?
信王看他這般,恍然意識到說漏了嘴,心下一凜,忙解釋道:“是我去給父皇請安時,無意間聽到了萬冗與父皇的對話。”
燕柒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心下卻更加疑惑了:萬冗又是怎麽知道的?
皇上不是下令讓安祿伯閉嘴不提薑零染的事情嗎?難道被審出來了?
不過,依著萬家母女與薑零染的交情,縱然萬冗審出來了,也必然會想盡辦法的瞞住的吧!
心中擔憂一閃而過,他道:“那是我說給安祿伯聽的。”
“他們父子倆作惡多端,我早看不過去了,這次是拿著薑四的事情做由頭,收拾他們罷了!”
信王目光細細的看著燕柒的細微神情,道:“真是這樣?”
燕柒笑著反問:“不然還能怎樣?”
信王心下一轉。
語重心長道:“你養那妓子也有些日子了,該收收心了。切不要再與不合身份的人往來過密,免得父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