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瞠目結舌。
他這是在罵誰?!
語噎片刻,勃然大怒。
切齒恨道:“你也學會你妹妹了!心中隻掛著哪一點子私怨。”
“如今在我面前詭言善辯,一句一頂撞,你的孝呢?你的敬呢?”
“我要去督察院告你,讓朝廷扒了你那身軍甲!”
薑霽更加慶幸沒讓薑零染跟著來。
忍下心頭百般酸楚,淡淡道:“祖母要做什麽,我不敢阻撓。”
“老遠就聽到誰要去督察院。”
一道陌生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書房裡薑冼木與老夫人聞聲看了過去,見到院中並肩走來的萬冗與萬夫人,懼是心中悚然。
“他們怎麽來了?”薑冼木嘟囔一聲,抬腳迎了出去,寒暄道:“什麽風把萬大人給吹過來了。”
萬冗揖手還禮,含笑道:“叨擾了。”
萬夫人走進書房,先看了眼薑霽,才含笑衝薑老夫人屈膝福禮:“老夫人氣色真好。”
老夫人臉上怒意還沒斂盡,僵硬的笑著點了點頭:“萬夫人有些日子沒過府來玩了。”
“想是與那些個糊塗人一般,誤信了傳言,故而疏遠了我們。”
萬夫人聽著這敲打,臉上笑意不改,道:“老夫人這話可是折煞我了。”
“這些日子忙的腳不沾地,哪裡有空坐下來好好的聽一聽傳言啊。”
老夫人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萬夫人在忙什麽?”
萬夫人哀哀的歎了口氣:“還不是我那大女兒,在寶山莊子上養著,我這心裡擔心的是日夜難安,一日去一次仍覺不夠。連找了幾位大夫一起商量滋補之法。”
“幸而我這大女兒爭氣,想必也是我那在天有靈的妹子護佑,身子骨恢復的還算硬朗。”
“昨兒剛搬回京,落腳的宅子倒也挺好。我這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這不就緊趕著就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萬夫人與孟月姑是閨中密友,又前後嫁來京中,他鄉遇故知,此後二人交往愈密,相互扶持,親如手足。
而孟月姑生下薑零染時,萬夫人才剛懷孕不久,因前面兩個是小子,便格外稀罕這個小丫頭。
戲說,這是她的大女兒。
這種叫法一叫便是十幾年。
故而薑零染稱呼萬夫人不似別的世交,稱的不是夫人,而是伯娘,更顯親厚。
老夫人聽了這一番話,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描述了。
這哪裡是來請安的,分明是嬉笑間把他們統統怒罵了一頓。
這口氣老夫人難以下咽,但她卻缺了點反駁的底氣,似不經意的看向了薑霽。
只要薑霽反駁萬夫人的話,她一個外人還有什麽臉在別人的府裡指手畫腳!
誰知萬夫人“哎呦”一聲,驚訝的看著薑霽膝蓋上因下跪而沾上的塵土,道:“下跪了?膝蓋疼不疼?”
說著轉身看著老夫人,心疼道:“您不知道,這孩子呀從陽南關一路頂著寒霜風雪趕回來的。渾身上下凍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凍瘡,膝蓋上的最為嚴重,險些潰爛了。”
老夫人今日第一次見薑霽,自然不知道。
可她不知道的事情,從萬夫人口中說出來,她就有種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覺。
臉皮緊繃著,雙唇緊抿成了細細的一條,老僧入定似的一言不發。
萬夫人才不在意老夫人的情緒,拉著薑霽坐了下來,又看著萬冗,道:“開始吧。”
薑冼木和薑老夫人同時抬頭,目光灼灼的盯著萬冗。
萬冗衝著老夫人揖手一禮,含笑道:“今日我們夫婦是來做見證人的。”
見證人?!薑冼木和老夫人大感疑惑,
不明白萬冗葫蘆裡買的什麽藥。“是這樣的,原本分家一事該有族中長輩做見證,只是薑家前兩年已分宗,族中那幾位年長之人已經回了老家,這春寒料峭的把他們請來也是不合適。我就托次大,做一回見證人。”
萬夫人緊盯著薑冼木與薑老夫人的神色,見他們要開口,先聲奪人道:“怎能叫托大?月姑臨去前可是向咱們兩個托孤了的?咱們就有責任照顧這兩個孩子,分家這麽重要的事情,自然要在場。”
說著恭聲問老夫人:“您說對不對啊?”
老夫人冷冷的看向萬夫人:“分家與否都是我們薑家的家事,就不勞萬大人與萬夫人費心了。”
意思就是別鹹吃蘿卜淡操心,該幹嘛幹嘛去。
萬夫人看了眼萬冗。
萬冗負手站著,一派安然。
萬夫人心中的底氣又足了, 道:“老夫人客氣了,什麽費心不費心的,來都來了,豈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老夫人磨了磨牙。
好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
薑冼木眼看局面要失控,冷了臉看著萬冗:“家中之事,萬大人出面不合適。”
說著勉強揖手一禮:“咱們也同僚十數載了,今日給在下一個面子!”
萬冗托起了薑冼木的手。
笑了笑,半是打趣半是認真道:“薑大人此話差異,督察院的職責不用在下詳說吧?”
薑冼木臉色一白,震悚的看著萬冗。
他這是這是要幹什麽!
不光薑冼木震住了,老夫人也震住了。
片刻回神,眯眼冷瞧著萬冗:“原來萬大人今日是來揪錯的!”
萬冗微微笑:“老夫人言重。”
卻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老夫人心中恨極。
薑霽看場面僵持,出聲道:“祖母,是我請萬家大伯父,大伯娘來的。”
薑冼木不敢對萬冗發火,但薑霽卻是可以的!
聞言怒不可遏,斥道:“閉嘴!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王八羔子!”
萬冗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瞥了眼薑冼木:“薑大人,子安已成年,且不曾做錯過什麽,你這樣肆意辱罵,是否太過惡劣啊!”
薑冼木心中一寒。
萬冗這幅樣子,與朝堂之上彈劾他人的模樣如出一轍!
萬夫人心中憤慨。
這薑冼木卑劣涼薄,卻反斥別人不堪,可笑至極!
看著萬冗提醒道:“多說無益,正事要緊。”
薑霽衝著萬冗與萬夫人揖手道:“辛苦伯父與伯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