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竹循聲望去,仔細的分辨片刻,沒瞧出什麽。
但經過今日馬車一事,便可知道孟致沛為了逼薑零染回去已是不擇手段,她不敢松懈,一邊推著薑零染回屋,一邊道:“姑娘先進去,奴婢去瞧瞧。”
薑零染也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輕輕皺著眉,有些疑惑的不確定道:“我看到你了,出來!”
廂竹聽薑零染這般一說,便有些驚了,巡睃著找防身之物。
就看院牆下的黑影裡走出一人。
薑零染看到他,微皺的眉舒展開來,眼睛裡的防備也隨之消散。
頷首一屈膝道:“柒公子。”
燕柒走到廊下,撣了撣身上的雪,一眼沒看她,徑自進了屋子。
廂竹一臉莫名,這人也太不講究了吧?一句不問就進了姑娘家的屋子了!
薑零染轉身看他站在外間的火爐前烤手,一汪心泉微起了漣漪。
這種惡劣的天氣,馬蹄會打滑不說,吸一口氣都能凍得肺疼,他不冷嗎?
側目看著廂竹道:“晚膳就在屋子裡用吧。”
廂竹自然明白薑零染的意思,驚的瞪大了眼,愕然點頭道:“...奴婢明白了。”
薑零染進了屋子,將手裡的暖爐裡加了幾塊熱炭,遞給他道:“公子用這個吧。”
燕柒看著遞來的暖爐,又抬眼看著她,沒接。
薑零染覺得他身上的怒氣比上一次還要濃重,可她卻想不到哪裡得罪了他。
看他賭氣似的不接,薑零染心生好笑,就要收回暖爐,他卻伸手奪了過去。
鎏金手爐,外面罩著白雪紅梅的粉綢爐套子,捧在手心裡,小小的暖暖的,燕柒握的緊了些。
薑零染覺察著他身上怒意稍減,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公子為什麽幫我這麽多?”
燕柒從來不用這些個小物件,新奇的撥弄了下手爐下垂著的青豆大小的翡翠串珠流蘇,頭也沒抬,隨口道:“上次不是答過了。”
“幫我找解藥是怕我死在莊子上,晦氣。”薑零染一改順從溫和,有些執拗的問他:“那公子救文叔,今日又讓百香送馬車,又是為了什麽?”
說著看他側目看來,薑零染又道:“莊子外那守了數日的十個人,也是公子派來的吧?”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她也不敢接受無緣無故的好。
若有所圖最好。
若無...她一定會還他的!
燕柒微微挪動腳步,與她相對而站,道:“我只是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
說著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再說,幫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的!”
薑零染抿唇,笑意淺淺:“多謝公子仗義之舉,感激不盡,必會銘記一生。”
說著抬眼看著他道:“若以後公子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
燕柒從沒指望她替他做什麽。
答完了她的,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問題:“你是打算和離嗎?”
迄今為止只有萬千千直言不諱的問過薑零染這個問題。
而她與萬千千已有十幾年的交情,就是薑家大房的那幾個姑娘都不及她們親近,問這個問題,實屬正常。
再者,萬千千問,也有萬伯娘要她問的成分在。
可燕柒問,薑零染實在沒想到。
燕柒見她瞪著自己瞧,以為她又誤會自己是在打聽八卦,看她笑話,心中急躁起來,皺眉沉聲道:“我說過,
並無惡意,你還不信我?” 薑零染有種被他翻舊帳的感覺,看他氣的臉色都變了,她就有些沒底氣與他對視,清咳了聲,低聲道:“自然是信公子的。”
燕柒臉上好看了些,又問她:“是不是要和離?”
薑零染不知他的坦然自若哪裡修煉的,這種問題問出來也能面不改色!
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她點了點頭,算做回答。
燕柒眉峰輕動,眼底回暖,心中憋了好幾日的抑塞感瞬間消失無影。
他單手托著暖爐,悠哉悠哉的走到椅子旁,翹腳坐下。
薑零染裝作沒看出他一息之間消了氣。
廂竹很快提著食盒回來。
燕柒吃了上次她送的點心,對她這裡的飯菜還算期待,捏了筷子就夾了塊筍尖,嚼了嚼,道:“你這廚子哪兒請的?”
“是莊子上的梨子嬸做的。”薑零染等他咽下口中的筍尖,道:“好吃嗎?”
燕柒好笑。
問句一般是尾音上揚,帶著不確定感。
她倒好,“好吃嗎”三個字愣是問出了“一定好吃”的感覺!
看她投來的殷切目光,燕柒點頭道:“好吃。”
隨即便埋首大快朵頤起來,用行動證明,他是真的覺得好吃。
薑零染肩膀有些疼,筷子也捏不利索,喝了藥的嘴裡苦絲絲的,沒什麽食欲。
可旁邊坐著一個爭食的,她不自覺的就喝了小半碗的湯。
燕柒喝了兩碗湯,舒服的揉了揉肚子,眼睛還看著桌上的菜,隱隱有再吃一點的打算。
薑零染看的忍笑。
燕柒側目看她一眼:“笑什麽?”
薑零染自然不敢說笑他貪吃。 斂笑道:“我有話想問公子。”
燕柒點頭,示意她問。
“公子為什麽生氣?剛剛來時,還有上一次?”雖然他生起氣來沒什麽威懾感,不過她還是想避開會惹怒他的地方。
燕柒挑了挑眉,笑看著她:“你好奇我這個?我倒好奇你為什麽總不生氣。”
不管發生了什麽,她好像總是從容漠然的。
薑零染想到他曾在心裡琢磨過她的喜怒,便有些不自在,轉開了眼道:“你先回答。”
燕柒笑道:“你先。”
薑零染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道:“我在生氣啊。”
燕柒探身湊近了她,仔細的看著她的臉,撇嘴道:“沒看出哪兒生氣了。”
薑零染道:“換你說。”
燕柒道:“我和太子吵了一架。”
薑零染錯了錯牙。
他倒是一點不吃虧。
答非所問的來糊弄她。
不過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薑零染還是非常驚訝的。
“你們為什麽吵架?”
話出口她就後悔了,懊惱的蹙了蹙眉心。
燕柒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細微表情,笑了起來。
薑零染輕咳了聲:“公子當我沒問。”
“都聽到了,怎麽能當你沒問。”還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糾結又有些小忐忑的神情,燕柒笑的有些得意:“他拿著雞毛當令箭,時不時的就要到我面前抖抖威風,刺我幾句,我才不慣他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