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染心中冷笑,面上依舊是清冷淡漠:“侯爺若沒別的事情,就請離開吧。”
這幾日是孟致沛過得最憋悶的幾日,為了結束這種日子,他不得不紆尊降貴的來接她,可她竟敢蹬鼻子上臉!
對著這張冷臉,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但想到府門口那一灘糞水,他到底是狠不下心走。
深吸了口氣,孟致沛壓下盤桓在胸口的惡氣,盡量心平氣和道:“你怎麽才肯跟我回去!”
薑零染看著他,似笑非笑:“侯爺想請我回去?”
孟致沛被她這得意洋洋的神情氣的心口做疼,攥緊了拳頭,冷哼一聲:“是,我來請你回去!”
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薑零染唇角微勾,悠軟的靠在了椅子裡,微微偏頭打量他,深邃的眸子在日光下反射出絲絲的冰涼。
孟致沛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磨牙道:“薑零染,你到底回不回去!”
“回!”
孟致沛聞言大喜,忽覺她縱然做事欠妥帖,但到底還是識大體,懂分寸的,剛要說幾句軟話哄哄她,就聽她緊接著道:“但我有個條件。”
她在鄭清儀一事上也算受了些委屈,孟致沛猜想她或許想要些金銀彌補,大手一揮,慷慨道:“想要什麽,說。”
薑零染撐手站起身,隔著一張桌子與他對視:“你把鄭清儀贖回來,仗殺!”
字字清淺,卻不帶分毫的溫度。
窗戶開了條縫,有風吹進來,將香爐上空徐徐升起的香霧吹散,靜心安神的檀香味兒暈漫了一室。
孟致沛卻心神緊繃,後脊發涼,他甚至覺得這繚繚香霧中帶著嗆鼻的殺伐味道。
而令他難以置信的是,這強烈的殺意是從薑零染身上散發出來的。
回想記憶中那個言和意順的女子,孟致沛隻覺眼前人陌生。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孟致沛從震驚中回神,拎起她的抄本抖得嘩嘩作響:“你在抄佛經啊,你怎麽能說出這麽冷血惡毒的話!”
薑零染揮開面前抖落的手,語氣隨之轉硬:“侯爺做不到?”
輕笑一聲:“也是,畢竟是心頭好,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孟致沛在她眼中讀出了譏誚的味道...他恍然明白,她是故意說的,她早猜到自己不會答應!
像是被毒針扎了下,孟致沛在她的眼神下覺得滿身的難堪!
“你...你以前連一隻小貓小狗都要救養給予飯食,為何現在如此狠心?那可是兩條生命啊!”
語氣無比失望。
薑零染眯了眯眼,瞧仔細了他的每一寸神情,冷笑道:“別拿我曾經的善良來說服我...會再一次提醒我,你是多麽該死的一個人!”
聽了這話,孟致沛再也維持不住平和,臉色鐵青的死盯著她切齒道:“薑零染,你別後悔!”說完轉身就走。
薑零染揚聲道:“廂竹,開窗透風!”
孟致沛以退為進!他本以為自己的離開會讓薑零染慌張,繼而拉住自己道歉,皆時他再勉為其難的原諒,帶她回去。
可從這話中他沒聽出半分的慌亂,只有滿滿的嫌惡!
他難以承受這種落差,扭頭狠瞪薑零染一眼,甩袖離開了。
廂竹忐忑走進來,看薑零染並未受孟致沛影響,松了口氣。將她請進暖閣裡,這才把小書房的窗戶推開了。
孟致沛的出城受萬人矚目,回城自然也是一樣。
沒能接回薑零染讓眾人意外。
意外之後,又覺得接不回實屬正常,要怪就怪這平肅侯做的太過分,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就是在逼著薑零染無法低頭!
燕柒聽後默了半晌,感慨了句:“還挺倔!”
隋風無奈看他一眼:“你瞧瞧你乾的什麽事兒?那怎麽說也是二品侯府,你就那樣往人門上潑糞。”
燕柒挑眉看回去,嫌惡道:“潑了怎樣?我瞧他與那糞水也沒什麽區別。”
隋風笑了:“即知他是坨糞,你還讓人姑娘往糞坑裡跳?”
燕柒說不出話了,想起蹲在牆頭上初看薑零染第一眼的心情。
模樣明明是溫柔嫻靜的,可眼底深處卻籠著一層冰,襯的整個人都像朵霜花,不好接近。
他也明白,就孟致沛那混蛋樣兒,薑零染就是被接回去,余下日子也難過舒坦。
可若她不回去,溫泉莊子怎麽得手?
心中的糾結與困頓都成了對孟致沛的埋怨,娶了人家姑娘卻不好好對待,整日不乾人事兒,怎配立於天地!
越想越氣,抄起桌上的冷茶喝了半盞,心口躁氣仍不得緩解,揚聲喚道:“百香!”
門口應聲走進一男子。
這人身著靛青長袍,濃眉大眼,高高瘦瘦,精氣神十分飽滿。
他是燕柒的小廝兼護衛。
百香進來揖手一禮:“公子您叫我。”
燕柒道:“你再去潑兩桶!”
百香聞言一怔,抬頭瞧仔細了燕柒的神色...萬分鄙夷狀...想來自己沒聽錯,諾聲應下,轉身出去了。
隋風不明白他同孟致沛置什麽氣,看了眼消失沒影兒的百香,搖頭道:“你能不能給他派些正經差事,這麽糟踐人才是要遭天譴的!”
平肅侯府裡,老侯夫人萬分意外孟致沛竟沒能接回薑零染!
又聽兒子受了冷言冷語,登時怒不可遏:“給臉不要臉的下賤娼婦!”又想到薑家大房至今沒人為她出頭,冷笑著道:“她既然要拿喬,咱就給她這個機會,讓她過足了癮。”
說著又開始了唾罵模式。
房間裡除了翟蓮面露喜色,其余人等皆是皺起了眉,心道:這母子兩個也忒不講道理了些!
也就是薑零染好性兒,換做旁人經歷了這些事情,早就不顧臉皮的大鬧起來了。
孟致沛隔了這些日子才去接,也只是受了些冷言冷語,已經看得出薑零染的溫厚了,老侯夫人竟還不滿意?這麽唾罵兒媳,她的老臉又能添多少光不成?!
宋媽媽覺得老侯夫人越活越糊塗了,這個時候不想著平息事態,督促著孟致沛三顧茅廬,竟還躥騰著他繼續冷落薑零染,這不是胡鬧嗎!
可看著老侯夫人臉上隱隱流露出的尖酸刻薄,宋媽媽不敢開口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