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笑看著眾人,又看了看瑞湘二人,打趣兒道:“今兒我們也是來做客的,你們就都別拘謹了。”
眾人含笑稱是。
京中的命婦中年紀最小的當屬太子妃了,這宴客廳中不乏白發的,花白頭髮的,而立之年的,不惑之年的。
燕兩儀不如白芙這般端得住,正襟危坐的聽了兩刻鍾,心裡便長了草,屁股也不那麽穩了。
悄悄的碰了碰白芙的胳膊。
白芙側目看她一眼,眼睛裡浮現起無奈之色。
又看向了薑零染,正斟酌著如何開口,卻見薑零染十分明白的道:“上次兩儀公主說想要參觀民女這小院子,眼下離開席還有些時間,不如民女派人帶著公主走一走可好?”
自沒有不好的!燕兩儀感激的看了眼薑零染。
而後矜貴的點了點頭,溫聲道:“薑姑娘如此安排,甚好,甚好。”
兩個“甚好”說的是老成又內斂。
白芙聽得心中發笑。
薑零染亦是抿了笑。
萬千千明白這引路的必然是自己了,也不等薑零染說就站起了身,笑著邀燕兩儀出廳。
燕兩儀站起身,衝眾人頷了頷首,離開了。
太子妃看了眼身側的霞彩。
霞彩會意頷首,出了宴客廳。
萬夫人有些擔憂,就萬千千這大咧的性子,會不會言語衝撞了公主?
薑零染也有些擔憂。
這麽兩個靈動的人湊在一起,不會把她這給拆了吧?
故而又點了行事穩重的廂竹去跟著。
能得見公主的機會不多,有幸一起遊樂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了。
廳中的其他小姑娘看萬千千帶著燕兩儀離開,心中便有些躍躍欲試。
太子妃瞧出了她們的心思,溫和的笑了笑。
看向了幾個年長的命婦,柔聲道:“咱們在這說話兒不免拘了她們。”掠了眼廳中的小姑娘:“便都去玩吧。”
得了太子妃的話,小姑娘都去看自家老娘的意思,見她們頷首,面上掩不住的雀喜,卻又不敢表現太過,斂衣起身,恭謹福禮後退了出去。
薑零染點了雲溪雲夢跟著,又因二人年歲尚小,少不得又選了四個老成的婆子一起去。
出了廳,低聲叮囑道:“好生照看著,池子裡的冰化了,切莫讓她們往池子邊去。”
幾人恭謹應下。
眾人看薑零染這般細心,都是暗暗點頭。
薑婉瑜見不得薑零染出風頭,眼下看眾人對她頗有些滿意讚賞的意思,心中便不爽快起來。
扯唇譏笑道:“四妹妹也太過謹慎了。”
“這各府的姑娘自小便在良師益友的教引下長大,哪裡會亂闖亂鬧的不知分寸。”
薑零染道:“進了這府做客,我便有責任讓她們平安而去。”
說著又看向眾人,含笑解釋道:“並不是信不過她們,也不敢存了質疑她們行止的念頭,實在是天寒水冷,一點小擔心罷了。”
在座的都是各府執掌中饋的,自是明白這平安二字的重要性。
並不覺薑零染做法有失,反倒是覺得薑婉瑜不懂裝懂,言辭太過偏激,且有故意引導的成分在。
但想到薑家大房與二房的關系,也都明了了。
太子妃笑了起來:“誰不是從小姑娘的活波年歲經歷過來的?沒了母親的約束,好友湊在一起,難免會玩的放縱些,都屬正常。”
“今雪這般謹慎,極好。”
這話既解了薑婉瑜暗指薑零染歪想各府姑娘的圍,又讚許認可了薑零染的做法。
眾人願意給太子妃做面,並且她們也並不覺得薑零染的做法有錯。
當下含笑附和道:“薑姑娘所慮極是。
”薑零染笑著頷首。
薑婉瑜臉皮微僵。
鄭明蘊看薑零染絲毫臉面不給薑婉瑜留,心下微惱。
微微笑著開了口:“姑娘家的自是碰不得冷水,今雪的這番安排很是得當。”
“如此細心,不枉費你祖母還有我的教導。”
眾人目光閃爍,合著她們隻教導薑零染了,並未教導薑婉瑜?
萬夫人無奈搖頭。
不請自來,就不能安安穩穩的吃喝後離開嗎?
非要鬧出點么蛾子才算滿意?這都是什麽惡劣心思?
鄭明蘊憐惜的看著薑零染,憂心道:“今雪的身子如今可將養好了?”
廳中霎時一靜。
都是匪夷所思的望著薑大夫人。
這種話就算要說那也是在私下無人之時說的,哪裡有在這種場合點出來的??
姑娘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這薑大夫人的行徑著實過分了!
薑零染微微低垂著頭,避開了鄭明蘊略帶冷意與警告的眼睛。
瑞湘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
早聽說了薑家大房的行事作風,本還以為口口相傳,真實情況傳的失了真。
今日切實的見識,不免也和眾人一般,心中只剩匪夷所思了。
薑零染一個小輩兒,被長輩這般“關切”,若有反駁那便是不識好歹。
而被薑零染請來坐鎮的萬夫人又因是外人,多摻和一句都要被質問一句,你算什麽?
可若由著薑大夫人這般說下去,不定還會蹦出什麽難聽話兒來,這宴會還怎麽進行?
想到剛剛太子妃維護薑零染,又因場中唯太子妃最尊貴,二人便都朝太子妃望了過去,卻看太子妃安安靜靜的喝著茶,稍顯稚氣的臉上什麽情緒都看不出。
二人又是對視了一眼,都沒有做聲。
鄭明蘊沾了沾眼角,像是無奈又像是疼惜道:“可憐我這侄女兒命裡帶災,是個坎坷的命格,如今落得和離歸家。”說到這兒竟是說不下去,掩面哭了起來。
廳中的氣氛更冷了。
這話的意思是說薑零染落得和離,怪不得平肅侯薄情寡性,反而是薑零染自身的原因?
這口口聲聲叫著親侄女,可這話中的意思可是表的不能再表了啊。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薑零染的身上。
這樣的話任誰聽了都要難堪羞憤的。
若是這伯侄眼下吵鬧起來,她們這些做客的是勸架還是作壁上觀?
卻見薑零染眉眼溫和平靜,嘴角噙著的清淺細柔的笑意自始至終就沒變過。
這是不在意,還是心思深沉的沒有表現出來?
眾人心中腹誹著,決定繼續看下去。
薑零染看著神情悲切的鄭明蘊,溫聲道:“若真像大伯母話中所言這般,我倒是救了平肅侯府一家,功德簿上也算是積了德了。”
“希望他們以後能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