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初識情愛
穆左辰屏住呼吸,不忍驚動這幅如畫美色,剛才的那些猶豫早已不知所蹤,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
宮烏鳶剛撐起了胳膊,想要換個舒服的姿勢時,就看到穆左辰有些愣愣的站在門口處,一時忘了動作,顯然是被他的出現嚇到。
這個池子所在穆家較偏僻的一個院中,景色格外柔美別致,雖是早春,這裡還有些陰涼,但自己正是看上這裡清淨,不會有人打擾,才會有今日這樣沒有刻意裝扮的出現在這裡。
倒是不巧,穆左辰竟然來了,也不知在這裡多久了。
向來對人對事都能知禮自若的宮烏鳶,偏偏在看到穆左辰時,總是會莫名的有些緊張。
起身站好,雙手交疊放在腰腹處,臉上是如常的端正神態。
穆左辰走上前來,眼睛一刻都未離開過她:“宮家主安好。”
“穆公子不必見外,你我年歲相仿,叫我烏鳶就好。”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怎可讓一個男子直呼自己的閨名。抬頭對上他的雙眼,那雙眼睛明亮的幾乎要灼到自己,臉上忽起的溫熱也跳出了自己的控制。
一時有些尷尬,沉默良久後,宮烏鳶才道:“那日情急,本無意對穆公子用毒。”
“既然烏鳶說了不要見外,也不必叫我穆公子了,那日的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且看古笙的下場,我也知道,你已經是對我手下留情了。”
他這麽一說,宮烏鳶更不好意思了,忙道:“我並非出於嫉妒......”原本想解釋,話一出口,反而不知怎麽說了。
或許是任何人在初識情愛時,都會這般無措吧。
兩人就這樣,又是一陣相對無言。
穆左辰看她這樣,心中反而安定了不少,她雖還是那樣端著姿態,可早露了女兒的嬌態,就像自己不久前在外面睡了一晚,一睜眼看到她的樣子。
“有些流言,我寧願相信是真的。”穆左辰看著她,故意說道。
宮烏鳶交疊的雙手沁出的汗,讓手的溫度變得微涼:“既然是流言,如何能信。”
“無風不起浪,有風浪帶潮。”話說出口,穆左辰自己都笑了,什麽時候自己也能說這樣油膩的話了。
宮烏鳶也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有風浪帶潮?好像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句話。”
見她眉間的疑問,穆左辰立刻解釋道:“這話沒有什麽出處,是我隨口說的,你就當聽句玩笑。”
宮烏鳶甚少與人這樣玩笑說話,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便又沉默了。
“你可喜歡聽戲?”穆左辰問道。
宮烏鳶想,她從未聽過戲,如何談得上喜歡,便搖了搖頭。
穆左辰當她是不喜歡,有些失望的道:“我這幾日,每日都早出晚歸,沒什麽可去之處,只是在茶社聽戲,這幾日那裡有一出戲,叫《白娘娘戲書生》,我看著有趣,原想著你要喜歡,明兒就帶你去看看,可惜你不喜歡。”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從沒看過,不知是否喜歡。”宮烏鳶說話的聲都變得輕聲,雙手時而拿起在腰間,時而自然落下在身體兩側,總覺得放到哪裡都不太自然的樣子。
穆左辰臉上立刻變得歡喜,急急道:“那明日一早,我們茶社見......讓其他人知道,怕是會對你不好,便誰也不說,誰也不帶,隻我們兩人,可好?”
宮烏鳶也不知怎的,像著了魔一樣,明知他們可能要觸到那條禁忌的線,但在看著穆左辰的雙眼時,竟不自覺的點頭了。
祁輝堂院內。
一身月牙白衣的玉君子,正閑情逸致的在庭院中閑坐品茶,看著遠處信步走來的人,一抹不明深意的眸光,流轉即逝。
提起燙好的水,灌入茶壺,翠綠的嫩葉在水中幾浮幾沉,再拿起茶壺,將石桌上倒扣著的空杯,拿起填滿了茶水。
聽著腳步已至身側,這才出聲道:“聽說當年乾坤門的大師兄,成名時不過十幾歲,穎悟絕倫的少年英雄,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身墨衣的凌無心,神態自若的坐在時亦修對面:“這樣的世人皆知,早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大家知道的大師兄,似乎是個嗜同門,奪人妻,以殘忍手段平爭議,不惜與邪異之人勾結,妄圖染指整個武林,終得了一個眾叛親離的結果,為門派所不容,為江湖所不恥的人。”
時亦修嘲諷之意盡數顯現在臉上:“江湖之人,向來人雲亦雲,輕信傳言,只怕是早就忘了,那少年手段通天,一套乾坤霹靂掌使的出神入化,更在老門主之上。若說奪人妻室......”他鼻哼一聲,搖了搖頭道,“那時的小姐們,閨中密談的可不是令尊的武功,那般長相,且看凌公子如今相貌堂堂就能知道了,又何須奪他人之妻,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可笑至極。”
“可偏偏這樣可笑的事情,江湖人都信了,摯友兄弟都站出來指認,百口莫辯。”凌無心端起桌上的茶盞,沒有飲下,反而是拿著杯子細看,眼中神色一片冰涼,“時公子覺得,就照你說的這樣,向江湖中人解釋,可有什麽人會信?”
時亦修也端起了茶盞,細細嘬飲後道:“未必沒人信,只是時間太久遠,江湖中不知還有多少人記得。”
“只是人言可畏,時公子可知?”
“自是知道。”
“既然知道,又做那些惹人誤會的事為何。”凌無心的口氣,有些怪責的意思。
“我真心為之,並未想那麽多。”時亦修皺眉,這的確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只是......那時就那樣做了。
凌無心狠狠將茶盞放到石桌上,清脆的一聲響,那杯子已經碎裂,只是在靠著凌無心的內力,竟一點水都沒有撒出:“你會真心?若是真心,她怕是連哪個是你的真面目都不知道,還談什麽真心。”
這話聽在時亦修的耳裡,就像剛才那杯子撞在石桌上的聲音一樣,清脆,卻也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