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2 林凱後續(下)

　伍大叔的臉有點發熱，六成的這批是屍體處理中心給結算的工錢，有多少成色他心知肚明，可沒辦法這六成是人家說的，如果不按六成算那就等於自己手裡的貨幣憑空貶值。

　所以不管怎樣咬死就是這個數！

　“你就直說怎麽換吧！”伍大叔說。

　陰影人點點頭說:“行那我也不囉嗦，八成新這種，一換三，全市場最高比例你懂的。。。至於，六成新這種。。。嘖嘖。。。”陰影人看著手裡的六成新彈殼，猶豫了一會兒後開口說:“六成新的，二換三，覺得行就換，不行你就再跑跑別家。”

　“還跑什麽別家啊。”伍大叔將袋子丟給陰影人，說:“八成新的6顆，六成新的28顆，全換了。”

　陰影人接住袋子打開，一顆顆仔細核對，看到八成新的彈殼就眉開眼笑，看到“六”成新的彈殼就愁眉苦臉。

　遺憾的是袋子裡“六”成新的彈殼佔大多數。

　所以陰影人大多數時候都是愁眉苦臉的。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數完，打開身後的小箱子將彈殼統統倒進去，又從裡面拿出一個大灰布口袋，裡面是一堆“破銅爛鐵”般的廢舊彈殼，他掏出一大把，十顆十顆地放進伍大叔的袋子裡，放滿六十顆後遞給伍大叔說:“舊彈殼60顆，你對一下。”

　“一目了然對什麽呀。”伍大叔抱回變得沉甸甸的錢袋子，樂呵呵地說:“謝啦，回頭請你喝水！”

　“拉倒吧你個死摳門，煤塊不舍得放水燒不開，上次都給我喝拉肚子了！”陰影人笑罵了一句，見伍大叔轉身要走，趕緊添了一句:“下次再有那種八成新的好貨記得找我啊！”

　伍大叔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表示收到。

　林凱過了這麽久終於不再撫摸後腦杓，跟著伍大叔走，看他抱著錢袋子，不解地問:“你這來來回回折騰，最後換成這麽一堆破爛，有啥用?”

　聽到這話，伍大叔兩眼一瞪:“有‘啥’用?你可看好吧，這才是錢！是我們真正‘能用’的錢！”

　“能用的錢?”林凱顯得更迷糊了:“你不是說，子彈就是錢嗎?怎麽現在又變成彈殼了?”

　伍大叔扭頭看他，那樣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不成器的傻兒子，無奈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子彈那是聚集地裡的有錢人花的錢，根本不是我們這種通道口的窮人能用的，我們正常工作，收的工錢就是那種幾成新的新彈殼。但就那新彈殼還是太貴，因為新彈殼還是有回收價值的，如果成色新品相夠好甚至可以換到子彈，能換子彈的彈殼是我們能用的?那就跟子彈一樣燙手，懂嗎?所以我們就需要到這市場裡找人幫忙按比例換成真正的廢舊彈殼。”他說著，從錢袋子裡掏出一顆模樣慘不忍睹的破爛彈殼，示意道:“這種，才是我們能用的錢。”

　聽著一堆“新彈殼”“舊彈殼”繞來繞去的字眼，林凱頭都暈了，他抱著腦袋痛苦地說:“整的換零的，新的換舊的，幹嘛搞這麽複雜?既然這裡不能花子彈，那我們進聚集地裡花不就得了?”

　原本還興高采烈的伍大叔，突然頓住，看著林凱，說:“你要進聚集地?”

　林凱說:“當然啊，難道在這裡呆一輩子?”

　伍大叔突然收起了所有外放的情緒，安靜下來。

　抱著錢袋子，領著一頭霧水的林凱，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後，他開口說:“一直沒顧上問，你叫什麽名字?”

　“哇大叔你終於想起這個事啦，我叫林凱，你一直沒問我都不好意思提！”林凱覺得話題變化好快，還好他的反應速度也不慢。

　伍大叔點點頭，說:“林凱，今天發工資，先去買點日用品回去給小乖做飯吃，我們回頭說。”

　“哦好。”看著突然沉靜下來的伍大叔，林凱稀裡糊塗地應道。

　他直覺好像自己說了讓伍大叔情緒低落的話，但又懶得費腦子去思考，所幸他是個不糾結的人，很快就被眼前出現的各種小攤吸引了注意力，開始愉快地買買買。

　伍大叔買了一包粗製麵粉，花了1顆舊彈殼。

　林凱在旁邊買了個完整的黑麵包，花了3顆舊彈殼。

　伍大叔買了一小袋煤塊，花了1顆舊彈殼。

　林凱在臨近不遠的一個小攤上挑了幾根不知名的卷煙，還有半盒火柴，花了5顆舊彈殼。

　伍大叔買了一條小孩的短褲，花了1顆舊彈殼。

　林凱大采購買了小孩的鞋子襪子帽子手套毛巾，幾支全新的牙刷，還抓了一把刷牙用的某種鹽，花了10顆舊彈殼。

　伍大叔為了買一公斤水排了半天的隊還差點被人擠出尿，花了1顆舊彈殼。

　林凱不用排隊在旁邊冷冷清清的鋪位上買了瓶100毫升裝的飲用水，花了15顆舊彈殼。

　伍大叔一共12顆舊彈殼，花了4顆，還剩8顆。

　林凱一共48顆舊彈殼，花了33顆，還剩15顆。

　伍大叔看著林凱買的一大堆東西，有些無語。

　林凱抽著卷煙啃著黑麵包喝著飲用水，感慨有錢人的快樂簡直無法想象。

　兩人大包小包像剛逛完街的小媳婦，一路打著招呼回到自己的山洞。

　“小乖，給你買了條褲子試試看。”伍大叔喊。

　“小乖，給你買了鞋子襪子帽子手套唔。。。”林凱喊。

　兩人在洞口呆住了，手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山洞正中央有把椅子，上面坐著翹腿抽菸的衛使，光屁股小乖在他身後被四個馬仔按住塞著嘴巴驚恐地到處看，其中一名馬仔的手裡還拿著明晃晃的大砍刀。

　“等了你們好久。”衛使將煙甩向洞口，說:“抽得我都惡心了。”

　“二爺。。。”伍大叔的聲音有些顫抖:“您有任何事盡管吩咐，小孩不懂事膽小，能不能。。。”

　“好說。”衛使沒聽他後面的話，開口說:“子彈哪來的?”

　伍大叔張著嘴猶豫道:“子。。。彈”

　衛使重新點了根煙，向後一揮手:“太慢，剁一隻手。”

　“住手！”林凱站出來大喊:“子彈是我的！放開小孩有啥衝我來！”

　衛使吐出一口氣，透過繚繞的煙霧眯著眼睛看他，笑了笑:“哦。”

　他的手再次向後一揮。

　伴隨小孩淒厲的尖叫哭號聲，一截鮮血淋漓的短小手臂被丟了過來。

　“不不不要！”事情發展太快，伍大叔還在連聲哀求，卻看見小孩手臂從半空中飛來，摔在自己面前。

　伍大叔整個人呆住了。

　“草！”林凱咬碎一口鋼牙:“老子今天要大開殺戒！”

　衛使聽到這話，抽著煙噴著煙霧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這他嗎。。。哪來的傻嗶。。。”

　他抬起頭，擦著眼角的淚花，說:“來！動我下試。。。”

　“碰”

　衛使連人帶椅子被怪力凱的鐵拳砸翻倒地，朝上的半張臉完全塌陷了下去，骨茬嶙峋，變成一副極恐怖的模樣，可他仍然瞪大了眼睛，忘了疼痛滿眼震驚。

　“草他嗎！弄死他！”狗腿子們大驚失色，第一次見到說動手就真敢動手的家夥，這要被通道長知道幾人沒保護好二爺，估計會直接被丟進屍體焚化爐！

　想到這裡，狗腿子們爆發出無窮鬥志，紛紛掏出大砍刀嗷嗷叫著撲上來。

　面對四名面容猙獰戰意無限的狗腿子。

　面對他們手中揮舞著的四把明晃晃的大砍刀。

　林凱從懷中掏出一抹銀色。

　“砰！砰！砰！砰！”

　四聲震出回音的巨響。

　四顆黃澄澄的彈殼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四具剛剛還嗷嗷叫的身體摔倒在地，安靜的一片詭異。

　如此聲響，附近的住戶卻無人敢靠近，但凡有點膽子的人都已上地面拚命博一場富貴去了，會留在這通道口裡的本就不會是什麽勇敢之人。

　躺在地上的衛使慌亂不知所措，他此刻的角度看不到上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結合上下文，他的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猜測讓他的兩腿之間流出了溫熱臊臭的液體。

　一個滾燙的圓管頂住了他的太陽穴。

　他兩腿間臊臭的液體更多了，由於半邊臉被打碎，說話口齒不清，但還是努力地威脅道:“我哥是通道長，你特麽敢。。。”

　“砰！”

　第五顆黃澄澄的彈殼掉落在地。

　這種剛出爐隻用過一次，八九成新的彈殼，在這通道口幾乎就是最值錢的錢，但在這裡卻沒有人理會它們，任由它們慢慢冷卻，僵硬，被匯集過來的鮮紅血液浸透。

　伍大叔正在手忙腳亂地用乾淨毛巾等物品緊緊捂住小乖的傷口想要止血，可是小孩越來越虛弱的呼吸告訴兩人，這個辦法並不是很管用。

　“怎麽辦?趕緊送醫院！”林凱著急地說:“哪裡有醫院?”

　伍大叔的反應有些遲鈍，他呆滯地說:“醫院?。。。”

　“對！”伍大叔終於回神，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瞪著雙眼抱起小乖衝出洞外:“醫院只有聚集地裡才有，我們進聚集地！”

　“好！進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