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5 我們不一樣

　　這個夜很長，李鶴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去，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面他孤身一人站在一個巨大的石碑面前，石碑上刻著一行行人名，當他抬頭望時，一個難辨男女的聲音憑空在耳邊響起。

　　“測。。。滋滋。。。李鶴，這塊碑就是你的命。”

　　一把同樣巨大的手術刀出現在石碑前，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握著，鋒利的刀尖抵著石碑上的人名。

　　“跟你關系越親近的人，排名越靠上。”

　　“你每次死後會得到重置，但會由排最上的人代替你死，之前的任務裡你死了兩次，所以需要有兩個人代替你去死。”

　　李鶴努力向上看去，排最上的那個人名。。。

　　【李母，羅玉萍】

　　手術刀猛得刺進石碑。

　　“不不，不要！”李鶴被自己的喊聲驚醒，天外已經微亮，摸了摸，一身汗。

　　回憶夢裡的場景，心裡有些膈應，盡管是個夢，可是太過真實了，而且內容也讓他覺得挺不舒服。

　　拿起已經充滿電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不到7點，上班還早不用急。

　　這。。。。。

　　腦子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李鶴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就自己這個樣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死在任務世界裡了，還上班?

　　哪天在任務裡殺紅眼刹不住車，出來後順手連公司都給屠了怎麽辦?

　　公司人都死光誰給發工資?

　　辛辛苦苦上一個月班最後連工資都沒有?那太吃虧了不行不行。

　　李鶴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上班就不去了，公司那邊找個時間去辭掉。

　　一會兒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媽媽吧。

　　昨晚的夢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影響。

　　穿好衣服拿上背包和隨身物品，李鶴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關上門下樓。

　　很久沒有起這麽早了。

　　平時上班，能多睡一秒是一秒，巴不得能睡在公司廁所，醒來出門就可以打卡上班。

　　等到周末休息天，那更是太陽不下山不起床。

　　出門後的李鶴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特有的空氣，說不上有多清新，但有一股清晨特有的冷香。

　　他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出攤的個體戶，晨練的老人，美貌的少女，匆忙趕路的上班族。。。

　　一切一切都彰顯著與平日無一的平凡，從掙扎求生的任務世界回來後，平凡日子裡的每一天都讓李鶴覺得彌足珍貴。

　　眼前的這些人群中，有多少人是期盼，是麻木，是追趕，是迷茫?多少人在感歎生不逢時、命運無常、懷才不遇?

　　無從推測。

　　他只知道，得遇輪回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路就已經和普通人區分天地。

　　就是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個清晨，可以看到這些形形色色的人。。。

　　看到這些忙碌著的個體戶，上班族，美貌的少女。。。

　　恩?

　　美貌的少女筆直地向著這邊走過來。

　　李鶴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後連嘴巴都張大了。

　　“怎麽，才一晚不見，就不認識啦?”唐蕊看上去心情很好，笑靨如花。

　　眼前的少女和任務空間裡那個討厭的家夥完全不一樣了啊。

　　柔順的長發披在一件淡粉色的羊絨坎肩上，坎肩裡是一件雪白的棉質長袖衫，修身的款式更加突顯了雄偉和纖細。

　　下身一條普普通通的水磨藍色牛仔褲卻襯托出緊繃繃的雙腿又長又細又有“彈性?”

　　最後搭配一雙俏皮的短筒靴。

　　整個人搖身一變，就成了那種仿佛只有在學校裡才能看到的，偶爾從操場邊上安靜地走過，帶動場邊所有男同胞的目光，卻可望不可及的名為“距離”的姑娘。

　　現在這個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鶴費力地合上自己的嘴，吐氣開聲:“原來你認真收拾一下這麽好看的啊?”

　　“你平時就這麽聊天的?”唐蕊翻了個白眼，氣笑:“不過很難得能聽到你的讚美，謝啦。”

　　只是出於意外，然後禮貌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驚訝後，李鶴就不再糾結這方面，轉而問道:“你這麽大清早專程跑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事不能找你嗎?”唐蕊很狗血地念了句偶像劇裡的台詞。

　　“不是，你怎麽找得到我啊?你別告訴我咱倆不得拜的街坊啊。”李鶴好奇地問:“你在輪回那兒兌換了追蹤道具?狗鼻子?”

　　“我呸你一臉啊你才狗鼻子！”唐蕊指了指自己盈盈一握的小蠻腰，畫了淡妝的俏臉得意地仰起:“說你蠢還不承認，回現實就偷懶不去研究輪回有關的東西了?這個腰帶可以定位同伴的位置。”

　　“這麽神奇的嗎?”說實在的李鶴自回歸現實後光折騰腰帶的儲存功能了，對別的能力還真沒來得及研究過，聽到這話他趕緊低下頭掀起衣服研究起腰帶來。

　　旁邊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這一男一女，

　　光天化日，衣衫不整，亂摸肚子。

　　真是太好看了。

　　“你可夠了啊！”唐蕊一把拉下他的衣服，哭笑不得地說:“回頭在自己家裡你慢慢研究行不?這滿大街的，大冷天也不嫌冷啊你?”

　　饒是李鶴深藏功與名，這麽一弄也有點尷尬。實在是最近連續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他的腦子感覺有點不夠用，所以在不需要認真思考的時候，他會偷偷懶讓大腦休息一會兒，導致做的有些事情不會特地經過腦子去思考。

　　“一會兒你幹嘛去?”唐蕊問。

　　李鶴:“吃早飯，去醫院看我媽。”

　　唐蕊特別客氣地一扭腰，說:“走，請我吃早飯去。”

　　“你等會兒。”李鶴抹了把汗，納悶地看了看天氣，說:“你這句話我先理一理啊。首先，為什麽我要跟你一起吃早飯?其次，為什麽是我請?”

　　“難道我請?”唐蕊仿佛聽到了什麽非常不可思議的話，驚訝地瞪著大眼睛眨巴著，直接忽視了第一個問題:“我天，看你那摳摳搜搜的樣兒！輪回裡出來的人還在乎這麽點小錢，行行行我請總行了吧?”

　　李鶴的臉黑乎乎的，已經發動大腦開啟思考模式的他，沒有任何僥幸能在他面前漏過去:“第一個問題。”

　　“哎呀有事找你！”唐蕊眼見著路邊一家早餐店掀開了熱氣翻滾的蒸屜，急吼吼地衝過去:“邊吃邊說！”

　　兩個人在早餐店裡點了幾份小籠包，兩碗豆漿，唐蕊還在流著口水看老板攤蛋餅。

　　這條街是李鶴的地盤，每天上班趕公交幾乎都在這幾家早餐店吃的早餐，老板自然認識李鶴，看著嬌俏可人打扮時尚的唐蕊，他偷偷朝李鶴眨眼，用嘴型比劃道:“新女朋友?”

　　李鶴面無表情地直接出聲:“他是男的。”

　　老板的手猛地一抖，攤花了蛋。他看看蛋，又看看唐蕊，一臉惋惜，也不知道是惋惜花了的蛋還是別的什麽。

　　唐蕊滿臉純真無邪地扭頭看李鶴道:“你說什麽?”

　　蛋餅攤好，切成小塊裝盤上桌，兩人吃開。

　　“呼。。。嘶”李鶴咬著流湯汁的小籠包，喝了口甜而不膩的豆漿，抬頭一看差點把嘴裡的東西噴出去。

　　只見好好一碗豆漿，唐蕊使勁地往裡倒醬油醋香油亂七八糟一堆，最後還灑了把蔥花，然後笑眯眯地喝著。

　　“我知道了。”李鶴放下手裡的小籠包，嚴肅地說:“你是專門來惡心我的。”

　　唐蕊夾了塊切成三角形的蛋餅放進嘴裡細細咀嚼:“沒見過世面了吧，我喝豆漿就喜歡鹹的。”

　　“現在開始吃了，你可以說說為什麽跑來找我了吧?”李鶴說:“銀行的工作這麽空閑的嗎?”

　　“先吃先吃，別浪費這麽好的美味，食不言寢不語知道嗎?”唐蕊埋頭奮戰，不想搭理這個打擾自己享受美食的家夥。

　　李鶴無奈，隻好重新夾起小籠包塞進嘴裡，燙出一嘴水泡。

　　時間不知不覺地蹦蹦跳跳。

　　吃早餐的人們漸漸少了。

　　該上班的上班，該打包的打包，該睡回籠覺的睡覺。

　　等店裡的客人走的差不多。

　　終於吃完所有的小籠包，喝光碗裡豆漿的李鶴，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他覺得有點奇怪。

　　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吃得這麽飽過了。

　　已經很久，沒吃得這麽踏實過了。

　　一直空落落的內心仿佛填進了什麽東西，趕走了冰冷的孤獨，變得暖洋洋的很舒適。

　　難道，這就是陪伴的力量?

　　他看了眼依然埋頭奮戰的唐蕊，心想: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多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讓心底更充實一些了。

　　“好了，都吃完了。”李鶴看著唐蕊將最後一塊蛋餅塞下，震驚對方食量的同時，開口說道:“該說了吧?”

　　唐蕊從小小的手包裡拿出紙巾，在李鶴看起來裝模作樣地擦了擦嘴角，然後又拿出一個小鏡子，一邊補著唇彩一邊說:“你覺得，自己還是正常人嗎?”

　　“什麽意思?”

　　“我是說，像我們這種人，回到現實後，還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上班工作，逛街吃飯嗎?”唐蕊補完妝，收起了小鏡子，臉顯嚴肅。

　　李鶴瞄了瞄桌上乾乾淨淨的碗碟，說:“是不太像，你吃的比正常人多多了。”

　　“你沒腦子麽?”唐蕊氣憤:“說正事呢能不能認真點！你不知道回現實後，那個蘇愛琳有多無聊，到處針對我，都快被她煩死了！要不是現實裡會犯法，我真恨不得讓她知道知道什麽叫力量。”說著惡狠狠地攥緊拳頭。

　　“正不正常就看你自己了，至少我覺得我挺正常的。”李鶴起身跟老板把帳結掉:“如果你是為了聊這些訴苦的話，我就不奉陪了，先走了。”

　　“誒你！”唐蕊追出早餐店:“你這人。。。”

　　李鶴的手機響起。

　　“喂你好。”李鶴接起來道。

　　“李鶴！你又遲到！知不知道這個月是第幾次了啊?遲到早退請假曠工！我看你是不想幹了吧！”聲音很響，連站在邊上的唐蕊都能清楚地聽到，憋著笑看他。

　　李鶴淡淡地對著手機說:“恩，不想幹了。”

　　“那還。。。。嘢?！好你個李鶴長本事了啊！行你行跟我強嘴，你這個月的工資一分都別想拿了！全扣光！”

　　“好的，再見。”李鶴掛了電話。

　　唐蕊笑眯眯地背著手蹦蹦跳跳，說:“正常人現在怎麽辦呢?丟了工作連飯都吃不起了呢。”

　　李鶴無奈地攤了攤手道:“你贏了，現在我們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