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的找到了陸憶風。
幸運的是,他們到來時,陸憶風已經離開了。他們離他僅有一分鍾的距離。
天也漸漸黑了,聽到腳步聲,陸憶風快跑起來,從人數上判斷不是能直接應付的。
他穿過水塘,向林中奔去。腿傷減慢了他奔跑的速度,可陸憶風感覺追他的人也不像毒圈收縮前那麽步履矯健了。
他們邊咳嗽邊粗暴地喊叫著。
他們在一步步逼近,就像一群饑餓的野狗。情勢危急,於是陸憶風采取了以前遇到同樣情況時的應對辦法——他找到一棵很高的大樹爬了上去。
剛才的奔跑使他的傷口劇痛,爬樹更是疼痛難忍,因為爬樹不僅費力,手也要接觸樹皮。
可他仍快速向上爬去。待他們追到樹下時,陸憶風已爬了二十英尺高。
他們都停下一會兒,來觀察彼此的動靜,陸憶風希望他們不要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也許,我們面對面交鋒就在此刻吧。”陸憶風想,但是現在這個情況與他們相比,他能有多少獲勝的機會?
他們共六個人。兩個紅名玩家、三名職業選手還有江琳琳。之前被陸憶風乾掉兩個,那他們僅剩下這麽些人了嗎?
不過人數也夠多了。
陸憶風唯一的安慰是他們也很疲憊。可是,看看他們的武器,令人膽寒。再看看他們的臉——正一臉獰笑地看著陸憶風,他們殺他如探囊取物。
眼下的情勢似乎很絕望,可陸憶風想到一個辦法,職業選手多數比陸憶風高大、強壯,是沒錯,可他們的身體也比他重啊。
以前爬到最高的樹上去摘果子或掏鳥窩的並不總是江琳琳,這有其中的道理。可現在,他們最小個的選手只有江琳琳。
想到這兒,陸憶風笑了。“你們怎麽樣啊?”他興奮地衝下喊道。
爬不上樹他們很泄氣,可陸憶風知道觀眾很喜歡看到這個。
“很好。”直死之眼的小子說,“你呢?”
“有點熱,不太合我的口味。”陸憶風說。他仿佛聽到了觀眾發出的笑聲。“這兒的空氣好多了,你乾嗎不上來?”
“我想我會的。”直死之眼的家夥說。
“喏,加圖,拿著這個。”他的女伴對他說。她把從江琳琳那兒拿來的銀色的弓和箭袋遞給他。江琳琳的弓!她的弓!她的箭!眼前這一幕把陸憶風看傻了。
陸憶風想對自己大喊,對江琳琳這個當時讓他分神的叛徒大喊。陸憶風直盯她的眼睛,可她卻正用衣袖擦刀子,好像有意避開陸憶風的目光。
“不,”加圖說,把弓箭推開,“我用刀更順手。”陸憶風能看見他的武器,一把短刀,也插在他的腰帶裡。
陸憶風故意給加圖留出爬樹的時間,然後他才開始爬。
以前,他總是說每次看到江琳琳爬最細的樹枝,他就會想起松鼠。一方面是因為江琳琳身體輕,另一方面是她有特殊的技巧。
爬樹時要知道把手腳放在哪兒。他又向上爬了三十英尺,這時他聽到樹枝的斷裂聲。
陸憶風向下一看,加圖連同一個樹枝一起掉了下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陸憶風正希望他摔斷了脖,可他卻站了起來,像個邪魔似的口中不住地咒罵著。
那個拿弓箭的女孩叫格麗默,翻譯過來有閃光的意思。陸憶風聽見有人這麽叫她——啊喲,直死之眼的玩家——她開始往上爬,沒多久就聽到哢嚓嚓樹枝即將斷裂的聲音,
她還夠聰明,停了下來。 陸憶風現在已經爬了至少七米高。她試圖用箭射他,可很明顯她用弓箭也不靈光,一支箭打在陸憶風身旁。
他把箭拔了下來,故意在她頭頂揮著箭嘲笑她,好像陸憶風就為嘲笑她才拿的箭。
實際上他是想有機會時用上這箭,要是弓也在他手裡,陸憶風可以殺了他們,一個不剩。
那些職業選手嘀嘀咕咕謀劃著什麽,抱怨著什麽,對於自己顯得這麽愚蠢顯然十分惱火。
此時已近黃昏,對陸憶風的進攻也基本落下帷幕。最後,他聽到江琳琳不耐煩地說:“噢,就讓他待在那兒吧,看樣子他也不能跑了,我們明天早上再對付他。”
嗯,有一件事她是對的,陸憶風哪兒也去不了。 池塘清涼的水給他的傷痛帶來的片刻緩解已煙消雲散,此時他感到傷口劇烈地疼痛。
他靠在一個樹杈上,緩緩地、手腳笨拙地為過夜做著準備。仍用皮帶把自己綁上,盡量不發出痛苦的喘息。
睡袋裡太熱他的腿受不了,就把睡袋豁了個口,把小腿伸在外面,再在傷口處灑上點水。
在一番虛張聲勢皮得不行之後,此時的陸憶風因為饑餓和傷痛而無比虛弱,可他卻不能吃。
如果他今晚吃了,明天又吃什麽?之前跑毒時一大半供給品都掉光了。他盯著樹葉,盡量強迫自己休息,可太疼了,他睡不著。
鳥兒也已經回巢了,為雛鳥唱著催眠曲。夜間動物開始活動,貓頭鷹嗷嗷叫著,接著隱隱飄來臭鼬的氣味。
旁邊樹上的動物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也許是隻負鼠吧,眼睛反射著職業選手火把的光亮。
突然,陸憶風用胳膊肘托起身子,那不是負鼠的眼睛,因為陸憶風太熟悉負鼠眼睛的反射光了。事實上,那根本就不是動物的眼睛。
借著最後一點微弱的光亮,陸憶風認出了他,這個在樹葉的縫隙中盯著他的人,他是雲傑!落日遺跡的那個小學生!
他在這兒待了多長時間?很可能一直就在這裡。在樹下發生所有這一切時,他卻悄然無聲,隱沒蹤影。
也許在聽到那夥人靠近時,他就爬上了樹,就在陸憶風上樹前不久。
有一會兒,他們就那麽默默地對視著。然後,他悄悄地用自己的小手指頭指向陸憶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