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不暈了,親愛的?”史密斯說。看。毛線、中文網聽他的聲音顯然很惱火。
但當陸憶風腳下沒根,向前移動時,他站了起來,看著陸憶風的手。
“那麽你要麽就是拿注射器、要麽就是拿火箭筒,你就準備這麽跟巴澤爾鬥嘍?瞧,這就是為什麽沒人找你制定計劃的原因。”
陸憶風不解地盯著他。
他把陸憶風推到布蘭妮旁邊的椅子上。海文斯比把一碗肉湯和一個麵包卷擺在他面前,“吃吧。”他說,口氣比史密斯的要柔和很多。
史密斯坐在他正對面說:“我來解釋發生了的事。在我說完之前,請你不要問任何問題。你明白嗎?”
陸憶風點點頭。下面是史密斯對他說的一番話。
從絕地極限賽宣布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制定了一個計劃,讓他和江琳琳從競技場逃出來。
黃金堡、綠林灣、冰霜門、月升湖畔、鐵民林地的選手對這件事略有知情。
海文斯比長久以來一直是推翻巴澤爾權限統治的“救世軍”成員,因為他清楚巴澤爾一直在蓄謀“死亡遊戲”的計劃。他確保這次金屬線會出現在競技場的武器單中。
比特負責把競技場的電磁力場炸出一個洞。他們在競技場收到的麵包卷是救援的時間暗號。
麵包卷出品的地區代表救援的日期:黃金堡對應第三天。麵包卷的數目代表救援時間:二十四點。直升機是夜鶯谷派來的。
陸憶風曾在林子裡遇到的兩個落日遺跡的玩家——徐穎和李佳俊,他們對於夜鶯谷不僅存在並具有抵抗能力的猜測是對的。
他們現在就是在繞道去夜鶯谷的路上。
另外,凱匹諾大陸的大部分玩家區已經掀起整個大陸范圍內的暴動。
史密斯停下來,看他是否聽明白了。也或者,他現在已經說完了。
發生了這麽多事,陸憶風一時理解不了。在這個複雜的計劃中,他好像是一顆棋子,正如他在絕地求生中扮演的角色一樣。
這一切都未征得他的同意、他完全不知情。可至少在絕地求生中,他還知道被利用了。
原來有這麽多的秘密。
“以前你沒告訴過我。”他的聲音和布蘭妮的一樣沙啞。
“是沒告訴你,也沒告訴江琳琳。我們不能冒這險。我甚至擔心在比賽時你會提起我的表。”
海文斯比說著,拿出懷表,用大拇指劃過水晶表盤,裡面的燈亮了,顯出了夜鶯。
“當然,我給你看這表的時候,是想給你有關競技場的暗示。你可能要做指導老師。我想這是贏得你信任的第一步,我做夢都沒想到你會被強製的成為參賽選手。”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江琳琳和我不能參與計劃。”陸憶風說。
“因為一旦電磁力場被爆破,你們是賽組委首先要抓的人。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好。”史密斯說。
“首先被抓?為什麽?”陸憶風說,想弄明白這話中的意思。
“我們願意犧牲自己去救你們,是出於同樣的原因。”布蘭妮說。
“不,約翰娜想殺死我。”陸憶風說。
“約翰娜把你打昏是為了把你胳膊裡的追蹤器取出來,也是為了把布魯托和伊諾貝麗從你那裡引開。”史密斯說。
“什麽?”他的頭還是太疼,不希望他們轉著圈說,“我不知道你——”
“我們要救你,因為你是已經點燃的火,是風。燃燒的風。你活著,反抗的火就不會熄滅。”海文斯比說。
鳥、胸針、歌曲、漿果、表、餅乾還有燃燒的服裝。他是火,而江琳琳是夜鶯。
盡管巴澤爾和其他遊戲g周密計劃,可以說讓所有突然陷入死亡遊戲的玩家都措手不及。但仍頑強生存下來的夜鶯,它是反抗的象征。
當時在林子裡發現了逃跑的徐穎和李佳俊時,他就曾懷疑過這一點,盡管從來不清楚這種象征意義的真正內涵。
可是,那個時候玩家們並不想讓他明白這一點。
他回想起當時史密斯曾對他逃離玩家區的計劃、在本區發動暴動、甚至夜鶯谷存在的想法都嗤之以鼻。
借口、欺騙。如果在他嘲諷、裝醉的面具下,曾向陸憶風隱瞞了這麽多,那他還在多少地方撒了謊?還能知道什麽?
“江琳琳。”陸憶風的心在往下沉。
“其他人保護江琳琳也是因為怕她死了,你也就不在這個同盟裡了,而我們不能冒險讓你失去保護。”史密斯說。
他實話實說,表情鎮靜,可他掩飾不了自己的老到奸詐。
“江琳琳在哪兒?”陸憶風啞著嗓子問他。
“他和約翰娜、伊諾貝麗一起被賽組委的飛機抓走了。”史密斯說。說這話時,他終於垂下了眼皮。
照理說,陸憶風被清空了儲物欄,已經沒有了武器。
可拳頭也是厲害的武器,特別是在對方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
他越過桌子,一拳打在史密斯的臉上,他的臉上立刻流出血來,一隻眼睛也打腫了。
之後,他們兩個人都大喊著咒罵對方,布蘭妮趕緊把陸憶風往屋子外面。他們兩人都是強忍著怒火才沒把對方撕成碎片。
可他是火。而且被風燃起來的火是很不容易熄滅的。
其他人也來幫忙,直把陸憶風拽回到桌子上,身體和手腕都被綁起來,他拿頭使勁一次次地撞桌子。
一支針頭一下子扎進他的身體裡,他頭疼欲裂,不再掙扎,而是像瀕死的野獸一樣嘶叫大吼,直至再也發不出聲來。
藥物作用是鎮靜,而不是睡眠。
所以他被綁在那裡,被似乎永不間斷的疼痛折磨著。
他們又給陸憶風打上吊針,在他耳邊說著安慰的話語,但他卻什麽都聽不到。
他所能想的一切就是江琳琳。
她躺在別的地方一張類似的桌子上,被不斷地折磨,要她交代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陸憶風,陸憶風,對不起。”布蘭妮在他旁邊的一張床上對他說,把他拉回到現實中來。
也許她也在遭受同樣的痛苦。“我那時想回去找皮江琳琳和約翰娜,可我動不了。”
他沒有回答。布蘭妮的好意對他沒有一點意義。
“她比約翰娜的處境要好。那些遊戲管理員很快會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他們認為可以利用她來對付你,所以不會殺她。”布蘭妮說。
“當作誘餌?”陸憶風對著天花板說,“就像他們也會利用皮特來做誘餌?”
他能聽到布蘭妮在哭,可他不在乎。
他們甚至不會去審訊皮特,他已經解脫了,那時在絕地求生結束時他就已經解脫了。
也許陸憶風也正朝著同樣的方向發展,沒準他已經瘋了,只是沒人這樣告訴他。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玩遊戲玩瘋應該就是這樣。
“我真希望這一切是夢。我希望他們都死了,我們也死了。然後真正醒過來,這是最好的結局。”布蘭妮說。
是啊,無話可說。剛才陸憶風還拿著注射器想找到江琳琳並殺死她。
可真的要讓她死嗎?他可能想要的是……想要她回來,可是已經都不可能讓她回來了。
就算反抗的玩家們最後推翻了巴澤爾‘總統’的權限,他最後也會割斷江琳琳的喉嚨。是的,為什麽不呢?永遠都不可能讓她回來了。
但江琳琳知道這一切嗎?她會繼續鬥爭嗎?她很聰明,又很會撒謊。
她認為自己還有生存的機會嗎?如果她有機會,他會爭取嗎?
不管怎麽說,她沒有這樣的計劃。也許,如果她知道陸憶風被救了,她會更高興,覺得她完成了救活陸憶風的使命。
對她的恨應該超過史密斯。
陸憶風放棄了生的希望。他是火嗎?也許曾經是過,熊熊燃燒。但現在正在逐漸熄滅。
不再說話,沒有反應,拒絕吃飯、喝水。
他們可以把任何東西注入他的胳膊,可是,如果一個人失去了生的願望,光靠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他甚至有一個可笑的想法,如果真的死在了遊戲裡,是挺掃興的。但是,是這和真的又有什麽差別呢?
也許他們會讓江琳琳活下去。當然不是自由人,而是一直困在這裡虛擬世界,成為一名啞巴女仆,侍候其他玩家。
然後,她也許可以逃出來。終究,還是能夠救活她。
“瞧,這就是為什麽沒人找你制定計劃的原因。”史密斯的話在他腦海裡回響了一遍。
沒錯,任何正常人都不會找他商量事情。因為顯然他連敵友都分不清。
很多人來跟他說話,可陸憶風把他們的話都當作叢林裡蟲子的嘶叫。毫無意義,無比遙遠。
很危險,但只是在靠近時才會這樣。
每當他們的話語變得清晰時,陸憶風就會頭疼欲裂。然後他們就給他更多的止痛藥,問題就馬上解決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來到他身邊,他再也不能把她從視線裡擋開。
這個人不會哀求,不會解釋,或者自以為可以用懇求來改變他的想法。因為她是真正了解他的人。
“高靜。”陸憶風輕聲說。
“嗨,”她俯下身,把一縷頭髮從他眼前撥拉開。
她臉的一側剛被燒傷,手上好像還有傷。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她怎麽到了這裡?勝利者村一定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忘掉江琳琳和想起其他人一樣容易。只要看一眼高靜, 從前的一切記憶又都回到眼前。
“高志鵬呢?”陸憶風氣喘籲籲地說。
“他當然還活著,你知道嗎?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你不要驚訝,”她說,陸憶風點點頭。
他現在很難受,難受的一批,除了看到高靜後的驚喜,他認為自己絕對不會再有任何情緒波動。
高靜輕聲的繼續說,“你妹妹,陸思雨也來了這裡。“
陸憶風臉上閃過一絲驚異的表情,聽著高靜繼續說,“她剛好趕到出事地點,和我一起把被爆炸困在礦下的高志鵬救了出來。”她說。
陸思雨從來都反感打遊戲,甚至討厭陸憶風玩遊戲上頭。
現在她自己卻登入了這個有來無回的遊戲世界。是看到陸憶風太久沒“回家”進來找他的嗎?
想到這裡,陸憶風笑出了聲。模范妹妹,在線同生共死。
“他們現在在哪?”陸憶風問。
“在極限賽結束之後,有飛機飛到夾縫地帶這邊,投了好多燃燒彈。”高靜頓了一下,接著說,“你知道,霍伯黑市的事。”
陸憶風當然知道,他看著它起的火。那個舊倉房裡到處是煤灰。整個夾縫地帶也一樣。
當想到夾縫地帶在燃燒彈的襲擊下起火時,他的心裡充滿了新的不安。
“他們不在夾縫地帶?”他又重複一遍,好像只有這麽說才能保證它是真的。
“聽我說,”高靜柔聲說。
陸憶風聽出來了她的聲音,這是她在靠近受傷的人或動物,最後把它救活時所用的聲音。
可高靜是不會對他保守任何秘密的,“夾縫地帶已經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