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琪看了下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上班了……

　按照楊輝這種講故事的方式，講一個晚上，都不一定能把故事全部講完。

　飯可以不吃，可不能不去上班啊！必須要讓他講快一點了。

　薑琪想到了“問病史”的方式。

　那就是，薑琪問，楊輝答。與江浩天無關的，不問，不需要楊輝回答……

　於是，薑琪開始帶起了節奏。

　她笑道:“你怎麽知道被撞的人叫江浩天?”

　楊輝笑了笑:“是王斐說的啊……當時王斐坐在副駕駛室上，他看到江浩天騎了一個自行車準備過馬路。他當時嘴裡大叫一聲，江浩天，你去死吧！就用力地撥弄著我的方向盤，撞向了那個叫江浩天的……”

　“當時江浩天準備過馬路，那他是騎著自行車，還是停在路邊的呢?”

　“他是停在路邊的……方向盤突然失去控制，我一慌，想踩刹車，結果踩的還是油門……”

　薑琪可以想像得到，把油門當刹車，那速度得有多快！

　楊輝說完，面現難過之色:“所以說，他被撞，我還是有一定責任的。要是我能及時踩住刹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薑琪夾了一個糕點放在他的盤子裡，安慰著他:“您只是受驚後，不自覺的反應。事情不是您造成的，您不需要過分自責。”

　“唉！”楊輝歎了口氣:“就像你說的，什麽‘午夜夢回’。這踩油門的瞬間，車子突然加速，還有他被撞後的慘叫，在我的夢裡出現了無數次……”

　“後來，你下車了，去打120了?”薑琪問道。

　“嗯，我不敢用我的手機打120，怕有記錄。就到附近的公共電話亭打了120。等我回頭一看，我的車子沒有了，江浩天的人也不見了。這件事，我一直很納悶。王斐把江浩天撞了，還把他送去了醫院?他不是非常想要他死嗎?為什麽還要救他?為什麽到了醫院之後，他又為江浩天注射不明藥物，讓他死亡?”

　“實在想不通，實在想不通啊！”楊輝輕輕地搖著頭，眼神悠遠，沉浸在回憶之中。

　“您怎麽確定是王斐送江浩天去的醫院?很有可能，您走後，經過那裡的人送他去的醫院。”

　“不可能，我的車不見了。我打電話給王斐，王斐接了電話，說車在他那裡。他正送江浩天去醫院的路上，讓我在原地等他。”

　楊輝喝了口水，接著道:“我當時心裡特別慌，想要知道江浩天有沒有死，便打了個的，去了醫院。那個時候，打的很難打，打了半天，才打到……我不敢問醫生，也不敢問護士江浩天的去處。”

　“所以，我在東城醫院急診室轉了幾圈，沒找到。心想，難道江浩天死了嗎?正當我要走的時候，我看到了王斐。我看到他神色慌張地進了急診手術室……”

　“我本來想走過去打個招呼，問他關於江浩天的病情。可是，那時我突然改變了想法。我偷偷地走到急診手術室門口，把門推開了一個小縫，往裡看著。說真的，好奇心害死人啊！從此我沒睡過一個好覺！”

　“你不就是看到他推藥水嗎?”

　“不止是推藥水……他用膠帶把江浩天的口鼻給粘了起來。推完藥水後，把膠帶給撕了……”

　哇，這麽複雜?當時，楊輝應該有時間上前阻止的……

　薑琪突然拍了下桌子，指著楊輝罵道:“你，你看到他做壞事，你不上去阻止啊?”

　“我，我怕啊……”

　薑琪站了起來，用力地朝他的腿踢一腳:“他麽的，身上還畫著什麽龍，原來是一條蟲啊！怪不得你每天都做惡夢呢，原來是見死不救啊！我，我就不應該救你。讓酒把你泡死了……”

　“罵得好，罵得好啊……”楊輝突然哭了。

　嗚嗚嗚……他趴在桌上大哭了起來。

　薑琪倒愣了，這麽大的人了，說哭就哭啊?

　薑琪用手推了推他:“唉，唉……你怎麽這樣啊?在一個小輩面前哭，不怕丟臉啊?”

　楊輝抬起頭，拿了桌子上的一遝餐巾紙，擦著眼淚，醒著鼻涕。

　他用手甩了自己兩個嘴巴:“慫貨，我打你個慫貨。你怕什麽啊?衝上去，直接跟他乾呀，這樣江醫生就不會死了！”

　“我永遠忘不了，當時的江醫生看我的眼神……”楊輝頹廢地道。

　薑琪更驚訝了:“在臨死的時候，江浩天看到你了?”

　楊輝點了點頭。

　“他向你求救了?”

　楊輝又點了點頭。

　一頓暴打……

　“你個垃圾……你個人渣……人家都向你求救了，你竟然見死不救，無動於衷?怪不得你會做惡夢！”

　楊輝趴在了桌上，任憑薑琪打罵。他感覺肉體上的痛苦會減輕心裡上的痛苦。

　薑琪打夠了之後，突然想到，應該讓他去作證啊，指證王斐殺人。

　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坐了下來，對楊輝道:“既然你有愧於江浩天，那你願不願意去指證王斐殺人呢?”

　楊輝抬起了頭，眼睛射向了薑琪:“我為什麽要去指證?我閑得沒事做了嗎?”

　“你剛才不是還心存愧疚嗎?後悔當時沒有救江浩天嗎?怎麽突然事不關己了?”

　“如果時間倒流，能回到過去，我肯定會衝上去救他。可是，他已經死了，就讓活著的人，好好活吧！”

　“嘶……”楊輝倒吸了一口氣:“你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認識江浩天啊?江浩天是你什麽人?想要替江浩天伸冤嗎?”

　“對， 我要替他申冤。江浩天是我爸。他死得太慘了……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讓犯罪的人伏法。”薑琪面露痛苦之色，用手抓住了楊輝的手。

　“你……你是她的姑娘?”楊輝面露疑惑之色。

　當年，明明打聽了，江浩天只有一個兒子。難道打聽錯了?

　“不行，不行……那我還會被起訴見死不救之罪的……”

　說完，他抽出了手，忙不失跌地向外跑著。

　他邊跑邊叫著:“不行，絕對不行……”

　薑琪拿了放在桌子上錄音的手機，跟著後面追了出去……

　出去後，見楊輝已經跑遠了。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上班的時間了。

　反正，記住了他身份證上的地址。明天白天，去他家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