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多，周環一身酒氣回來。

　　“媽，姐姐他們回去了麽?”

　　“回去了。”

　　米鳳蘭一個人最在沙發上，有氣無力說道。

　　“媽，你怎麽哭啦?”

　　“沒哭，就是有點兒難受。”

　　“爸呢?”

　　“睡覺了。”

　　周環走到臥室門口，聽了聽回來。

　　“你們吵架了?”

　　“沒有。”

　　“因為那個程化蝶的事兒?”

　　“可不就是麽，你爸總是想在電視上看她。”

　　“哼，這一對母女，就是狐狸精。沒想到山溝裡竟然飛出了一隻金鳳凰來。當了歌星又能怎麽樣?”

　　“媽，你別傷心，哪天我找幾個兄弟，把她毀容，看她還怎麽唱歌。好好給你出口氣。”

　　“不行，要犯法的。”

　　“哼，犯法又能怎麽樣?有姥爺在，誰敢把我怎麽樣?”

　　“你喝多了，睡覺去吧，爸媽的事兒，不用你管。”

　　“哼，當了歌星又能怎麽樣?還敢跟咱家作對?敢叫我媽難受，純粹活膩了，一個山溝裡的村姑，碾死她就像個螞蟻一樣。”

　　“睡覺去，睡覺去，明天別出去亂跑，就在家好好過年。初一早點兒起來，給你姥爺、姥姥磕頭去。”

　　“媽，再給點兒錢吧。”

　　“不是剛給了你一百麽。”

　　“就一百塊錢哪裡夠花，剛才點歌兒花了。過年了，多給點兒壓腰錢。”

　　米鳳蘭從信封裡抽出五百塊錢，遞給了兒子。

　　“省著點兒花，家裡也沒有多少錢。”

　　“媽，你說這話我就不信，過個年，你和姐姐至少還不得收個一萬兩萬的。”

　　“別瞎說，哪有那麽多錢。再說了，將來有多少錢，還不都是你和你姐姐的。”

　　“這就對了，媽，我可告訴你啊，錢可千萬別到我爸手裡。到了他手裡，弄不好就貼到了程采薇那個狐狸精身上。”

　　“知道，這個不用你教。你爸工資每個月都按時上交。”

　　“你還得防著他存私房錢，他現在收點兒回扣什麽的，很容易的。”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他沒那個膽兒。去睡覺吧，你回來了，我也睡了。”

　　米鳳蘭進了臥室，周環悄悄走過去，從門縫看見裡面燈滅了，回來拿起電話，剝了個號碼。

　　很快，電話通了。

　　“大平，值班兒呢?我周環。”

　　“環哥，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兒麽?”

　　“這兩天找個兄弟，初三咱們到古城走一趟，收拾個人。”

　　“好。”

　　周環放下電話。

　　哼，一個小小的程化蝶，會唱兩首歌兒就覺得了不起了?叫你知道到底誰是大爺。

　　今年冬天雪比較大，大地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

　　關山苗圃前面的空地裡，李虎城、程化蝶、陸鳳仙、何嘯、高二林幾個人，正在照相。

　　程化蝶和陸鳳仙還特意多帶了幾件衣服，換著衣服照。

　　“來，咱們照個合影吧。”

　　程化蝶提議道。

　　“好啊，我去一趟鍋爐房，叫老王來給咱們照一下。”

　　何嘯跑過去，很快老王跟著過來。

　　李虎城在中間，左邊是程化蝶，右邊是陸鳳仙，最外面是何嘯和高二林。

　　“準備好了啊，我要照了，來，茄子。”

　　“茄子。”

　　“好，再來一張，茄子。”

　　“茄子。”

　　“不錯，帥哥靚女，青春活力。”

　　老王雖然是司爐工，新潮的詞兒還是會幾個的。

　　照完相，幾個人回到李虎城辦公室。

　　陸鳳仙不客氣，搶著坐到李虎城的老板椅上。

　　“今天我當董事長。”

　　“好好好，你當，拜見陸董事長。”

　　李虎城拱拱手。

　　“小李子，跪安吧。”

　　陸鳳仙一句話，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李虎城坐到長沙發上，拿出煙來。

　　程化蝶坐到李虎城身邊兒，一把把煙搶了過去。

　　“不許抽煙，滿屋子煙味兒。”

　　“好好好，不抽就不抽。何嘯，跟你爸你媽說過了麽，要是同意，過了初七就去辦護照，過了十五就去辦簽證。”

　　李虎城已經決定，送何嘯到東洋去學習。

　　先到語言學校學習語言，一邊學習語言，一邊到工廠做研修生。

　　所謂的研修生，就是在東洋工廠學習生產技術和生產技能而居住在東洋的外國人。

　　在勞動中，可以獲得一定報酬，期限一般為一至三年。學習期滿之後，可以回國，並把報酬帶回來。

　　“昨晚上就說了，他們同意。”

　　“同意就好，過了十五，有人來幫你辦手續。我給你準備五萬塊錢，就不管了。到了東洋之後，就靠你自己打工養活自己。”

　　“你不是說研修生一個月給三萬東洋元麽，合咱們的錢兩三千呢，夠花了。”

　　“東洋物價也貴，不像咱們這裡怎麽便宜的，人家那裡富裕。不過，我一個同學的哥哥就是研修生，每個月都能往家裡寄錢來。”

　　程化蝶在奉天學習，還是漲了不少見識的。

　　“是啊，我聽說，他們那裡彩電冰箱有的是，到垃圾箱就能撿到。虎城，你說是真的麽?我怎麽就不太相信呢。”

　　陸鳳仙說道。

　　“有一部分是真的，那裡家用電器便宜，用到一定年限，人家就不要了。或者嫌趕不上流行潮流，就換新的。有一些窮人撿回來，還能接著用。”

　　“哎呀，咱們這裡什麽時候要能這樣就好了。沒有新的，撿舊的也行啊。”

　　程化蝶無限神往道。

　　傻丫頭，這一天也不會太遠，過了二十年，就差不多能做到。不過那個時候天天有人城裡、鄉下收，還能賣個三十、二十的。

　　“我聽說在東洋背死人最賺錢，有人到那裡背死人，發了大財回來。何嘯，你不如到那裡背死人吧。”

　　二林不緊不慢說道。

　　“不行，晦氣，不能乾這個。何嘯，去了不許乾這個啊，沒錢給姐姐寫信，姐姐給你寄錢。”

　　程化蝶急忙否定了這個建議。

　　“我不乾這個，蝶姐是大明星，有的是錢，到時候沒錢了，我就找你借。鳳仙姐，你也借給我點兒吧。”

　　“等會你沒錢的時候再說，先找虎城要，他錢多。”

　　“不用借錢，我給你五萬，你做研修生再賺點兒，勤工儉學，要學會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好，我一定能養活自己，二林，不如你也去吧，正好咱倆是個伴兒。”

　　“對了，二林，你想出去麽?想出去，我就給你一塊兒辦了。不過你不去東洋，你去羅斯，也跟你的本行有關，去學習汽車製造。”

　　“出國手續、簽證、學校，實習工廠這些，我給你辦，也給你五萬塊錢。”

　　“我……。”

　　二林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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