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高和的分析,孫景未必就是精神病人。
但是,他對自己的家庭,和對童麗茹有著強烈的恨意。
或許是也曾經受過某些刺激,導致他對童麗茹的恨,已經到了不可遏製的地步。
紅色的連衣裙、紅色皮鞋、八九十年代的妝容,這些都是童麗茹那個年代,新娘子的標準裝扮。
也是童麗茹心目中所渴望的——最美好的時刻。
孫景就是利用這一點,給她畫了張‘餅’。具體細節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影樓隱藏的布景,是其中之一。
孫景利用這張‘餅’,引誘童麗茹成為了連環凶殺案的凶手。
而他本人,在享受對童麗茹報復快感的同時,也在發泄著對某些人、或者說某些社會現象的不滿。
皮蛋憤憤的說:“這人也太不是東西了,比變態還變態!”
猴子說:“最可憐的是童麗茹,到死都還渴望美好,卻不知道給她‘畫餅’的,是她的……”
高和說:“孫景和童麗茹的關系那麽密切,也就意味著,孫景不光知道童麗茹的身份,還知道童向南的存在。”
他衝我一挑眉毛:“是不是可以這樣想,孫景後來真沒想要殺周冬冬和裴小凡?他和你一樣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我沒有。”
“好好,換個說法,孫景擁有極高的智商,自從象鼻弄的事發生後,他就已經計算到,接下來整件事的走向。”
高和比劃著說道:“我們按你提供的線索,在周冬冬家抓到的卻是童向南。童麗茹親自去給裴小凡送樣片,其實是想對她母女倆下手。但是被你撞破,知道事情敗露,為了保護孫景,最終選擇了自殺。這兩件事,其實都是孫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是想要將整件事做一個終結。”
“高智商?也太高了點吧?你真以為拍電影啊?”猴子不以為然。
實際就連兩個法證,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皮蛋說道:“要是按你說的那樣,那個孫景就不是高智商,而是有特異功能,能夠預知未來!”
她這一說,高和跟猴子都同時用怪異的眼神看向我。
我無奈道:“別再異想天開了,事到如今,再說一些九不搭八的,只會添亂。”
“也是。”高和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說:“高哥,還是得拜托你兩件事。”
高和說:“行了,別再提了,學校那邊我一直都沒放棄。”
我和他對視:“還有,屍體失蹤案的嫌疑人。”
高和說:“我會繼續跟進。”
猴子忍不住說道:“我還是覺得這事邪性的厲害,一個案子的作案工具,我是說那條狗,居然會被另一起案子的案犯利用,難道孫景真有特異功能?”
我再次和高和對望,片刻,高和一言不發的拉開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見其余人也跟著離開,猴子問我:“這又怎麽了?這就撤了?起碼把我們安置一下啊。”
我苦笑:“安置個毛啊,這會兒老高指不定殺人的心都有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高和再度走進來,臉脹的通紅,本來就短的頭髮全都像刺蝟一樣立著,跟要扎人似的。
“你知道孫景這段時間在哪兒?”高和喘著粗氣問我。
見我不吭聲,他把一份報告單往床上一丟:“他一直就在這間醫院!”
猴子拿起報告單看了看,“肋骨骨折?”
高和暴跳如雷:“他跟三七撞車那次,
肋骨受了傷,當天就到這間醫院進行住院治療!更他媽荒誕的是,他的病房,就在六樓,在這間病房下頭!“ 一乾人全都目瞪口呆,皮蛋娘倆更是不自禁的直打哆嗦。
我只能是苦笑,截至目前,除了那場車禍,也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實孫景是連環凶殺案的幕後主使。
高和或許對孫景可能出現的地方進行過排查,但那有相當的局限性,又怎麽可能想到,凶手一直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我忽然想到,那天晚上,我模仿邊小毛巡夜時的一個細節。
電梯停在六樓,外面沒人,地面上卻映出一個身影……
我不認為孫景能夠逍遙法外,深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然而,無論如何,這件案子於我而言,已經算是落幕了。
皮蛋和周冬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我在第二天回到借住的地方,仍舊每天去猴子的診所廝混。
嘴上的傷口終於痊愈,高和跟學校方面卻仍然沒有消息。
我給學校打了幾次電話,校領導起先還算心平氣和,後來就使出了踢皮球的‘絕招’,咬死了就要警方的證明……
眼看開學已經一個來月,我再也待不住了,決定去學校碰碰運氣。
剛開車到校門口,遠遠的就見黎平衝我招手。
我歎了口氣,這個猴子,到底還是通知黎平了。
本來還想著直接去找校領導,這下算是泡湯了。
黎平先是在車上勸了我一番,接著說哥幾個有段時間不見,正好一起吃頓飯。
兩人在校外的冷飲鋪等到中午下課,蒙超風風火火的趕來,和他一起的,居然還有宿舍的另一個舍友——顧海濤。
顧海濤顯得有些尷尬:“以前我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別往心裡去。我跟你道歉了,對不起。”
我笑道:“你至於嘛,那有什麽啊?”
顧海濤正色道:“至於。你上次救的可不只是我妹妹,是救了我全家。什麽都別說了,我跟蒙牛下午沒課,我做東,咱哥們兒今天喝個痛快。”
他都這麽說了,誰也不好駁他面子。只不過,這小子可不像我跟蒙超那麽大膽,敢在宿舍喝大酒,他生怕撞見教職工,硬是要我開車,在離學校稍遠的地方找了家飯館。
說實在的,顧海濤這人也不是壞種, 可我跟蒙牛,就是和他處不來。
這不,說是不醉不歸,他自己卻隻喝啤酒。
這家夥酒量也是真不行,一瓶半雪花下肚,就開始含含糊糊的說車軲轆話。
黎平沒喝酒,到後來也是煩了,就說下午還有班,先回學校刷下存在,過會兒再開車來接我們。
“三七,以前全……全都是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給……給放了!”
“三……七,你這回救的可不光是婷婷……就是我妹,她……她叫顧婷,你挽救的是……一個家庭。”
我心裡厭煩,卻見他從兜裡掏出個信封,“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給你發信息不回……發紅包、轉帳,你全都不收。兄弟,我真沒別的意思。”
他把信封硬塞到我懷裡,“我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錢……不多,不是我一個人要給你,我爸媽臨走的時候說了,你要不收下,我……我過年就不用回去了。所以,你一定得收下。你得知道,你救得不光是婷婷……就是我妹,你挽救的是一個家庭……”
蒙超被他逗樂了,彈了彈煙灰問:“多少啊?”
顧海濤大著舌頭說:“就三千,三七,你必須收下,我爸媽臨走前可說了……”
我實在懶得和他矯情,乾脆就說,我這段時間手頭的確不寬裕,這錢當是哥們兒救濟,回頭找到工作再還給他。
哪知道剛把信封揣起來,顧海濤眼睛突然就紅了,鮮有的一仰脖喝掉整杯啤酒,打了個嗝,跟著竟趴在桌上“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