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發出吠聲的同時,陳祖道耳朵一聳:
“有車來了,三輛。”
我和焦桐同時走到窗前,果然看到一輛大奔和兩輛豪華的商務車駛入了車庫。
唐憲中看看眾人神色,說:
“我不問你們想幹什麽,就問我能做些什麽?”
這似乎是他的口頭語。
顧海濤看向我,我看向童向南。
童向南微微一笑:“唐先生,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再把你們剛見面時,所懷疑的問題,再問一遍。當然,得換個法子,換一種口氣。而你……”
顧海濤見他轉向自己,立時點頭道:
“我就是駱寅生!”
童向南點點頭,“其他人,就都還是自己。該說什麽、做什麽,符合自己的身份就行。”
唐憲中也是聰明人,關鍵一點,他和駱寅生之間的友誼,已經到了可以忽略很多問題不計的程度。
“我先下去,履行我這管家的職責了。”
小沈三把一嘟嚕涮好的肉片塞進嘴裡,用筷子指著顧海濤,模仿著唐憲中的口氣說:
“我不問你現在心裡是怎麽想的,就問你,那‘王八蛋’靠不靠得住?”
“小朋友,憲中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我能叫他王八蛋,你不能。”顧海濤正色道,“我和他是最要好的朋友,是兄弟。這麽說吧,自打我被送進療養院,他已經半年多沒有見過我了。”
陳祖道皺眉:“那他娘的還算什麽朋友?”
顧海濤此時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面沉似水道:
“是我不想見他,也不敢見他。我怕我見到他,會忍不住告訴他真相,那樣我就是害了他。”
童向南沉聲道:“這個時候不該再對我們有所隱瞞了。”
顧海濤點點頭:“我出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換了我的藥。巧梅離開後,我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喝得爛醉,半夜也還是會醒。我要做生意,要養兒子,必須要有充足的睡眠。所以,我不光喝酒,還有吃安眠藥的習慣。
出車禍當晚,我並沒有喝酒。但是開到中途,忽然頭暈的厲害,眼睛發花,看所有東西都重影。我想踩刹車,但全身發麻。就是在這種狀態下,我撞上了一輛大巴。
整整一個月,我才清醒過來。腦子清醒了,人就喪失了行動和說話的能力。不過我還能聽得見。醫生診斷我是先中了風,才導致那場車禍。說這和我煙酒過度、和長期服藥有關。
我當時也以為,這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人。我沒覺得痛苦,反而很高興。我心想我很快就能見到巧梅了,我巴不得自己早點死。直到有一天,我通過一個碎嘴子的護工,得知了真相。
我記得很清楚,那個護工的名字叫馬桂花。她絕對不是好東西,不光喂飯的時候,挑走了所有的肉。沒有其他人在場,她會擰我、掐我、罵我。有一天她忽然拿出個藥瓶,一邊抽我嘴巴子,一邊對我說:
‘有錢是吧?有錢就能作死!你死不要緊,你折騰老娘幹什麽!醫生不說你長期服用安眠藥嗎?就是這種!現在老娘被你折騰的心煩,也失眠,也開了同樣的藥。吃嗎?我喂你?’
她一邊罵,一邊折磨我,最後居然真倒了兩粒藥片出來,捏碎了摻在水杯裡喂給我喝。那時候我才知道,是有人等不及了,想要我的命啊。”
“那個護工,是被人收買,想害死你?”嶽蓉問。
顧海濤搖搖頭:“那護工就是個爛骨子的壞種,就只是在病人身上發泄對現實的不滿。讓我心寒的是,她喂給我的安眠藥,和我平常吃的,外表幾乎一樣。但是,藥瓶上的名字不一樣!
我是作死,可我也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後,家寶沒人照顧。所以,我吃的一直都是一種副作用比較輕的安神藥。但她喂給我的藥,卻是一種副作用很大、尤其對飲酒的人來說,是絕對禁用的藥!”
顧海濤的臉色比外邊的天還要陰沉:“我家裡就這麽幾個人。除了憲中,其他傭人是絕不能進我房間的。憲中絕不會害我,那麽,能偷換藥的人,就只有兩個。”
他臉色雖然難看,但口氣一直都還算平靜。
我聽在耳朵裡,卻是渾身上下充斥著陣陣寒意。
童向南說道:“作為家長,有時候,該放權的,就得放。”
顧海濤搖搖頭:“我明白這個道理,也的確把一部分生意,交給家寶打理。
可是有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
是我澳門的一個朋友打給我的,他說家寶在賭場輸了錢,要找他借錢,問我借不借。
我說借,無論借多少,我付他利息。
可聽他說出數字,我當場就傻了。
你們知道家寶輸了多少?
兩千萬!
兩千萬啊!
他向我那個老朋友,要再借兩千萬!
兒子是我一個人拉扯大的,他花多少,我都得給啊。
可現在的家業是我用命做本錢,一點一點換回來的!我還怎麽敢放權給他啊?”
提到兒子,顧海濤再也無法冷靜,隻激動的渾身都在不住顫抖。
高和沉著臉看向我:“這種事很難再求證,只能是看你怎麽解決了。”
“我想殺人。”見高和面無表情,我隻好改口,“起碼得把某人整個半死。”
高和一直都沒喝酒,這時隨手端起一個酒杯,把半杯白酒倒進嘴裡,放下酒杯扶著額頭,含糊道:
“喝多了……難受。”
顧海濤忽然走到我面前,對我說:
“我一直沒有把換藥的事告訴憲中,一是他一旦知道真相,肯定會替我報仇。我不想我的朋友坐牢。還有,家寶是我兒子,是我和巧梅的兒子。”
衛蘭輕聲歎息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陳祖道咳嗽一聲:“兒子要殺老子,老子為什麽不能掐死兒子!”
嶽蓉看著顧海濤說道:
“我現在完全相信,你是駱寅生駱先生了。拋開律師的身份,我建議你修改遺囑。原本留給季家寶的那一份,也捐給慈善機構吧。”
顧海濤沉默片刻,一咧嘴,攤手道:
“我拚了半輩子,就拚下這些家業,全捐了……我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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