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栓柱突然又叫了起來,一邊叫,卻是一邊倒著朝屋裡退,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
陳祖道耳朵一聳,長身而起,大踏步走到門口,用腳背把栓柱撥拉到一邊,大聲道:
“來者何人?!”
他本來嗓門就大,這一下子,直接嚇得門外一陣嘈雜怪響。
有女人的驚叫,男人的低呼,還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動物發出的,我卻是聽不出那是什麽。
童向南微笑道:“老壽星也是有勇有謀,先來這麽個下馬威,有些廢話就都省了。”
衛蘭從剛才就垂首不語,這時忽然操控輪椅到窗前,一揚手,像是把某樣東西丟了出去。
但是我並沒有看見她丟出任何實質性的物體。
她做出這一動作後,快速的操控輪椅,來到了顧海濤身旁。
與此同時,一直都沒吭聲、不吃也不喝的邊耀雙也起身到了顧海濤另一邊。
焦桐是啞巴,這時更是半點聲音都沒發出,卻像是鬼魅一般,腳尖點地,悄無聲息的閃到了門後。
陳祖道是大馬金刀面朝著門外。
焦桐是背貼著牆,面朝著裡頭。
我跟他四目相對,他無聲快速的衝我打了個手勢。
我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我心說:這乾兒子可是比某人的親兒子還親呢,這個節骨眼上,還沒忘了央求我盡力照顧他乾爹陳祖道。
“你是誰啊?”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
對方明顯抬高了聲音,但估摸著是被陳祖道這巨人給嚇得不輕,明顯缺少底氣。
陳祖道的回應巧妙至極。
因為他的身體完全遮擋住了門戶,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見他微微一低頭,隨即又昂起頭,厲聲道:
“你就是小老虎的兒子,小小老虎?我怎麽看著,你長得像隻癩貓啊!”
“你……你誰啊?”對方又問了一句,聲音已經明顯打哆嗦了。
陳祖道狠狠一跺腳:“王八蛋,你爹喊我舅爺爺,你說我是誰?!我在這兒站著,你也站著,是想我大嘴巴子抽你嗎?!”
他跟著還說了一句話,我聽出那像是川滇一帶的方言,但卻沒聽懂意思。
“我倒是不算虧。”
顧海濤也聽到了這句話,而且應該是聽懂了,小聲嘀咕了一句,回手從桌上拿起個酒瓶。
我嚇一跳,這家夥又著什麽魔障了?
難不成,他還想給陳祖道開瓢啊?
結果卻是,顧海濤抄起酒瓶,居然雙膝一屈,朝著陳祖道的背影跪了下來,“爺爺,孫子給你敬酒了!”
陳祖道驀地轉過身,低眼看了看他,邊往回走邊小聲道:
“小虎崽子,倒是會見縫插針!”
陳祖道奪過顧海濤雙手進獻的酒瓶,一口喝了個乾淨。
因為他讓出了門戶,我也已經看到了門外的情形。
門口是一男一女,女的我見過,是駱寅生的兒媳婦張雪莉。
男的我雖然沒見過面,可我見過駱寅生本人,觀瞧面相,他的五官面容和駱寅生至少有五分相似,卻又繼承了季巧梅三分的秀氣。
顧海濤依舊跪在陳祖道面前,卻是偏過頭,對著門口的男女厲聲道: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給你們太爺磕頭!”
張雪莉肩膀明顯抖了一下,但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那男的也是一哆嗦,跟著就跪了下來。
“磕頭!磕響頭!”
顧海濤反倒站了起來,回過頭對我和童向南等人比劃著說:
“這就是我兒子,他跟他媽姓,叫家寶,季家寶!”
說話間,樓梯上又再傳來腳步聲。
唐憲中一臉狐疑的從門外探頭進來,沒說話,隻用眼神向著顧海濤提出疑問。
顧海濤和他一對臉,立馬將陳祖道剛才說的那句方言重複了一遍。
陳祖道轉身斜眼瞅著唐憲中,“王八蛋,你不喊爺爺?”
我實在聽不懂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見唐憲中又跟顧海濤對了個眼色,陡地繞過季家寶,走進門內,雙膝跪地,喊了聲‘乾爺’,跟著一個頭結結實實磕在地板上。
二胖衝我一攤手,小聲道:“完咧,認王八蛋當孫子,那不是成了老王八……哎呀!”
他還沒嘀咕完,就被高和朝著後腿彎蹬了一腳。
“別亂說話!”
唐憲中直起身,看看顧海濤的臉色,又再對著陳祖道連喊了兩聲乾爺,同時連磕了兩個響頭。
這時焦桐仍然後背貼著牆,躲在門背後。
我就眼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眉宇間很有些得意。
我反應過來,把臉偏向一旁。
聽不懂那句方言,就不能完全搞清楚狀況。
可我很清楚焦桐為什麽會是這副表情。
他是陳祖道的義子乾兒,顧海濤和唐憲中喊陳祖道爺,那就是比他矮了一輩兒。
這個啞巴,也有不厚道的一面兒啊。
季家寶估計是真懵圈了,見陳祖道一手捏著個空酒瓶,銅鈴似的眼睛瞪向自己,趕緊磕頭喊太爺。
這一幕倒不算太突兀。
一是陳祖道的年紀實在太大,又高大的如同巨人天神。
另外,我個人認為,他主要是還是怕陳祖道把酒瓶砸他腦袋上。
小沈三走到顧海濤身邊,握住他一隻手,抬著頭,稚聲稚氣的說:
“這屋子太小了,我想去外邊。”
“我早就覺得憋得慌了!”
陳祖道回應一聲,隨手將空酒瓶向後一丟,大踏步就往外走。
門又再被他堵了個嚴嚴實實,就只聽見外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應該是季家寶和張雪莉兩口子,急著往樓下跑發出的。
因為看陳祖道的架勢,只要一邁步,根本就不會停,更不會往回退。
但凡跑慢一點,就有可能被他踩到,又或被一腳踢到樓下去。
相比陳祖道肆無忌憚的豪橫,焦桐更謹慎些,等樓梯上傳來陳祖道沉重的腳步聲,他才又衝我做了個手勢,悄無聲息的跟了出去。
直聽到這幾個人都下了樓,一直跪著的唐憲中才站起身,一邊拍著腿上的灰,一邊朝著顧海濤走來:
“小老虎,你回來了!不是……不是你,是那個本來的你,被輪椅推回來的……”
“站住!”我微微抬高聲音。
唐憲中一怔,但並沒有停下步子,“你說誰呢……”
“汪!”
栓柱猛然撲到他身上,幾乎是人立起來,兩條前腿搭在他胸前,仰首衝他呲牙狂吠。
我冷眼看著唐憲中,低聲道:
“聽你口音,你應該是西北人。你只是在川滇上過幾年學,怎麽能聽懂我都聽不懂的當地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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