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包括長毛、竹竿子在內,本來那些被攆出去的人又都重新在院裡聚齊了。
我招呼猴子,把之前從那幾位‘攜帶者’身上‘搜刮’出的物品,重又收集起來,擺在了誠叔的照片前頭。
閆馮偉見狀,回過頭衝院外圍觀的人大聲道:
“老少爺們兒,誠叔不想大操大辦,可今天這事,您諸位都看見了!今天就是今天了!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要不……咱街裡街坊,先跟誠叔告個別?”
話一出口,立刻就有一人道:“誠子走了?你們怎麽沒人跟我說?”
一個拄拐的老人,顫顫巍巍走了進來。
閆馮偉想要扶他,反被他一拐棍給敲一邊去了。
老頭就順著滿院子的人當間,拄著拐來到堂屋門口,泛紅的眼圈眨巴了幾下,轉向我看了一會兒,陡地拐棍點地說道:
“你不是孝子!可你好歹扶我一把啊!”
實際跟著這老爺子進來的,得有七八個人,都是穿梭人縫過來的。
我聞言趕緊上前扶住老人一條胳膊,老人隨即把拐棍一撇,指著當門的照片,哭道:“你……你怎麽就比我還快呢!”
我聽著他樸實的話,眼眶發酸。
但是,老人卻低聲快速的說了一句:“你不能哭!你給我頂住他老方家的門梁!”
隨著這老人的失聲痛哭,其余跟隨他進來的人,有的跪倒、有的就隻站在原地捂著臉哭。
好歹送走老爺子這一撥人,先後又有十來撥周圍的鄰居,穿插過院子裡的那些‘親屬’,或上堂鞠躬,或跪地磕頭。
最大的,莫過於最初那位老爺子。
最小的,不過三四歲的樣子。
當最後一撥鄰居拜完,前腳出門,我立即轉向院中:“生前沒跪過的晚輩,都跪!”
“呼呼啦啦”……
院中跪滿一片。
“差不多行了!”高和撥拉我一下。
“不行!”
我抬眼和對面一個橫眉立目的老人對視。
旁邊閆馮偉一搭我肩膀,高聲唱喏般道:“黃泉路上哭還是笑啊?繃著臉不成啊!!”
我即刻抬手朝著跪著的人群中指了一下,隨即直接指向那位老先生。
老人白眉眉梢一聳,朝我怒目相向。
但當我看向閆馮偉之前的那一刻,他還是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哭’了出來。
“你有點霸道過頭了。”白晶挨近我說。
嶽蓉同樣湊到跟前,同樣低聲道:“我不覺得。一次打壓,好過後續多事。”
“該磕了。”閆馮偉在我側身前道。
我按了按他肩膀,邁步上前,憋住有點想哭的嗓子,單扯了一股高腔出來,喊道:
“誠叔!送您呢!一路好走!莫回頭!我會替你照顧我姐的!”
一院子人齊齊三叩首,真的假的哭聲一片。
隨即……都被閆馮偉等人或軟或硬的攆了出去。
這時,本來還算明媚的天空忽然陰沉下來。
沒多久,就下起了雨。
堂屋裡,那姓丁的律師指向我身後,“這幾位是?”
閆馮偉壓根沒搭理他,直接搭著我的肩膀大聲道:
“記不記得我跟你說的,跟你嫂子剛認識那會兒的事?”
他指指跟來那幾人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這哥哥,就是我當初‘英雄救美’,拿花盆給我開了瓢的那個!這幾個全是東台門市場監管,我專門拉來跟你喝酒的!”
我一陣無語。
原來如此。
怪不得一個個氣勢都這麽強橫呢。
我最初不是沒想過搬兵,可是也想到場面會難以收拾,甚至被對方當做把柄。
但是現在,一個朋友帶著他的朋友、幾個市場監管員過來找我吃飯,誰也說不出什麽。
只能說,閆馮偉不是一般的雞賊。
他環視一周,大手一揮:“都鞠躬了吧?該哭的哭了吧?沒事兒了就吃飯去!甭管大喪小喪,替我兄弟辦事,我請飯!”
他們一走,屋裡頓時又安靜不少。
外邊開始下雨,我不喜歡黑暗,所以開了燈。
之前那個白眉毛老人喝道:“靈前不能亮燈!”
“設靈堂了嗎?真要把這當靈堂,長輩還得哭三抱呢!”我看向他的袖口。
老人自然知道我什麽意思。
他剛才就象征性的抹了抹眼睛,嚎那兩嗓子也是乾打雷不下雨,不可能眼淚濡濕袖子。
留下來的,除了這老頭和對方的兩個律師,還有一個五十多的半大老頭,和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那看上去像是兩口子。
不用自我介紹,也差不多能想到,這都是誠叔的大輩兒和‘近親’。
那中年男人,起身掏出煙盒,抖出幾根,笑著遞到高和面前,“老高,來一根兒,緩緩情緒。”
見高和接了煙,他自己也叼了一根,邊掏出打火機點煙,邊隨意的把煙盒遞到我面前:“鞥鞥!”
我冷冷道:“就這麽大間屋子,有三個女同志在,抽煙不怕嗆到她們?”
高和剛把煙點上,立馬掐了。
中年男人一臉尷尬,走到門口,把剛點的煙丟了出去。
他還不算什麽,最尷尬的是白眉毛老頭,老煙杆子已經叼在嘴上。 另一個半大老頭正劃著火柴,準備替他點煙鍋子呢。聽我這一說,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咳!”
白眉毛老頭咳嗽一聲。
半大老頭看了我一眼,又劃了一根火柴,仍是去幫他點煙鍋。
剛好一人端著茶盤進來,我隨手拿過茶壺,揭開蓋,反過來把茶水一股腦潑在地上。
“呃噠!呃噠……”
端茶的人怪叫著往後跳。
其余人也差不多都被熱水濺到,倒退的倒退,縮腿的縮腿。
白眉毛老頭才剛示威性的狠抽了口煙,被這一驚,直嗆的臉紅脖子粗,咳嗽不停。
嘈亂過後,我沉聲說:“在座的無論是長輩還是平輩,不管什麽身份,我尊重你們每一個人。但是尊重是互相的,現在不是封建社會,沒什麽男尊女卑。同在一間屋裡,是爺們兒就得有爺們兒的風度,不能讓女同志覺得厭煩!”
說罷,我把茶壺放回茶盤,對端茶那人說:“二狗子,誠叔生前喜歡喝綠茶,不喜歡茉莉花,再去換一壺。”
‘二狗子’背著其他人,擰著眉毛狠瞪了我一眼,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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