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真的。
形勢的反轉、高和、白晶、嶽蓉表明身份,這就等於是重新規劃了一些東西,或者說,是給現如今的這棟宅院裡,無形中立下了某些規矩。
在一個大隊長,兩個大律師,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壯漢‘打手’監督下。
被留下的長毛等人,開始往外掏東西。
這些東西,大多是小件兒,有值錢的,也有不值錢的,更誇張的,是一年近三十的婦女,從兩個袖子裡分別掏出一掛臘腸和兩塊臘肉。
高和起初還沒什麽,後來臉皮開始微微漲紅。
當長毛在我的逼視下,從內兜裡掏出一個很不起眼,款式簡單的金戒指圈兒的時候,高和猛然間瞪紅了眼。
他居然掏出手銬,直接給長毛上了銬子,同時拿出手機,“媽的!這就是入室搶劫!我這就讓局裡來人……”
一句話沒說完,堂屋裡就有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跑了出來:“小和尚(高和的外號),你做什麽?!”
高和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捏著長毛的後脖子,厲聲道:“這戒指是誰的?!”
婦女想要上前,卻是不敢:“這就是個圈圈兒,也不值幾個錢啊……”
“這他媽是方嬸兒的!是她老人家活著的時候,唯一的首飾!”
高和是真火了,感覺他牙都快咬碎了,居然真的撥起了號碼。
“小和尚……高隊長,別別,你可是我從小……你還得喊我姨呢……不不……”
婦女越發慌了,但同時也沒忘了向長毛使眼色。
長毛還不算傻到家,見狀喊了聲‘哥’,雙膝一曲就要給高和下跪。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後脖領子,不讓他跪實。
才一扭臉,就見白晶朝著堂屋裡問道:
“丁律師、馬律師,好久不見。今天這事你們算是證人,你們說,該怎麽辦?”
一高一瘦兩個中年男人出來,面面相覷,神色也略顯尷尬。
嶽蓉冷聲道:“你們都看到了,這次牽涉的財物價值雖然不高,但是性質惡劣。同為律師,我希望你們尊重事實!”
見婦女用乞求的眼神看向自己,乾瘦的丁律師把臉偏向一邊,低聲道:“按照正常司法途徑,是可以立案了……”
婦女哇一聲就哭了,仰面朝天,四條腿胡亂蹬著,哭得昏天搶地。
“饒他這一回吧!”
高和一怔,目光轉向我,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我一字一頓說:“饒他這一回!”
婦女不哭了,仍是四腳朝天,臉上掛著眼淚鼻涕,側臉看向我。
就連對方的兩個律師,看著我的眼神裡都滿是莫名詫異。
見靠在房簷一角的某人衝我點了點頭,我走到高和跟長毛跟前。
高和兀自氣不順:“誠叔和嬸子是我的長輩,你是沒見過嬸子,不知道她有多慈祥!”
我說:“高隊,我也犯法了。”
高和一愣:“你幹嘛了?”
我拿過那枚戒指圈兒,問長毛:“哪兒拿的啊?”
長毛已經慫的不行了,抖抖索索的回答出來。
我看了看他兩手,捧起一隻,把戒指圈兒挨個在他手指上方比劃。
高和反應過來:“別……”
“啊……”
慘叫聲中,我松開長毛變了形的手指,把戒指圈在長毛腦門上磕了磕:“疼嗎?”
“啊……啊……”
我扭臉看向其余幾個被留在院裡的‘攜帶者’。
(實際有一個‘機靈’的,已經偷偷跑出去了。)
見無論男女,一個個噤若寒蟬,我轉對高和說:“由四名大律師做見證,這起案件不會再有反轉,可以先擱置一下吧?不過先聲明,我是為了把這位‘酷哥’戴在手上,而不屬於他的戒指擼下來,不小心才把他弄傷的。如果你們都眼花了……你們說我蓄意傷人……我也沒轍。”
那姓丁的律師反應倒快,立時大聲道:“就是就是!我看見了!就是倆年輕的,都不懂事兒,莽莽撞撞的。一個貪玩兒,見是個圈兒就往手上套;一個太……太……他是沒經驗,其實戒指摘不下來,不能硬擼,拿根線繞上去、或者用肥皂水就能摘下來。你……你這也太不小心了!意外!都是意外!”
丁律師邊說,邊衝那婦女直眨眼。
那婦女反應過來,剛到跟前,不等她開口,我就指了指院門:“出去!”
“哢嚓!”
聽到快門聲,我回過頭。
正見閆馮偉放下手機,“這孩子長得……真挺有個性的,這小頭髮留的……一眼就能記住他長什麽樣。”
婦女到底也是活了那麽大年紀了,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見高和一邊瞪著我,一邊松開長毛,就要拉著長毛往外走。
“站住!”我厲聲道。
高和挨近我身邊:“你還想幹嘛?”
我沒回應他,從嶽蓉手裡接過外套套上,然後接過我的背包,取出一樣東西,徑直走進堂屋,也不看兩旁,直接走到當桌,將其擺在正當門。
回到院裡,我問長毛和婦女:“認得照片上的人嗎?”
二人不答,其余人也都不吭聲。
那是一個相框,相框裡的人,就是誠叔。
我一手指著堂屋,另一手指指院裡院外,“各位鄉鄰作證!誠叔他老人家一生簡樸!按照他的遺願,喪事從簡!可既然親朋好友來了!不過五七,那就還按老禮來!友人鞠躬!後輩磕頭!平輩——就得哭!”
高和瞪眼看著我,梗著脖子衝我點了點頭,率先走到堂屋門口,端端正正跪定了,連磕了三個頭。
他是被閆馮偉和猴子攙起來的,因為,第三個頭磕下去,他已經哭的不行了。
“我給誠叔送的終!”
我大聲說了一句,負手走到門口,轉眼看向院門。
那婦女才拉著長毛過來,我猛然轉身朝著屋裡大聲道:“坐著的都站起來!為你們好!你們想跟著誠叔走嗎?!”
屋裡兩側坐的是幾個年紀和誠叔相當,甚至比誠叔大的,聞言全都即刻站起身,隨著我轉動的目光,全都走出堂屋,到了院裡。
我再次轉眼向院外:“鄉裡鄉親看明白了,誠叔家的親戚來送他了!”
閆馮偉走到門口,朝外說道:“鄰居們,咱叨擾了哈。那什麽,誠叔的親戚,進來一起磕吧,別他媽……別……我怕我叔嫌煩,都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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