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笑得越發慘淡:“人有一得,多有一失……”
我張了張嘴。
“你說什麽?”劉洪探頭向我湊近。
我停下來,攤了攤手。
“砰!”
劉洪捂著側腦門蹲在地上,“我靠……你玩兒我……”
“我說了前面有棵樹,你硬要撞上去,我能怎麽辦?”
“我……我是懂唇語,可我耳朵剛聾,天又這麽黑,我還沒適應!”
劉洪站起身瞪著我道。
“那就得學著適應。”
我向他伸出右手,“恭喜你,關閉了‘竊聽器’,開啟了新生活。”
劉洪怔了怔,咧嘴一笑,指了指我,伸出右手。
“靠!還真以為我要跟你握手?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我沒有侮辱他的意思。
事實是,兩個光屁股的大老爺們兒,在風雨交加的夜晚,還是在小樹林裡面對面握手……畫面太美,我羞於面對。
好賴繞到河岸一側的時候,發現了我的衣服,雖然已經被雨水淋透,但總比光著強。
“你女人脫男人衣服很熟練啊。”我邊系皮帶邊盯著劉洪道。
“你說什麽?”劉洪邊套秋褲邊抬眼看著我。
“我說你身材挺好,屁股挺翹的。”
“靠!”
我轉過臉的瞬間,有些驚疑不定。
看面相……
實際這個時候再談面相,有些多余。
因為,當發現我被扒下的衣服時,再轉向劉洪,我看到他的臉……應該是單單在我眼中——那就是一張青噓噓的死人臉!
劉洪到底比我多吃了一二十年乾飯,又是常年遊走江湖,隻察言觀色,就看出了端倪。
“你懂相術,是不是看出了什麽?我,會怎麽死?”
“你死了你的女人和女兒怎麽辦?不如我收衛敏做外宅啊?熟——女,日本電影看多了,我早就想試試了。”
我把秋衣丟給他,“我不想說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屁話,就隻一句——就算天塌了,我特麽還沒試過能不能舉得起天呢。如果我是你,我現在一定會想——過了今天,我是不是應該給我女人一個名分。”
不等劉洪開口,我就拍了拍巴掌:“我說衛敏會死是真的,你知道該怎麽做……”
話音沒落,劉洪已經邊套秋衣邊躥了出去。
看著他奔走的方向,我卻是不慌不忙,從牛仔褲兜裡掏出煙盒,叼了一根半乾不濕、皺巴巴的煙在嘴上……
呂信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拈著煙,邊信步向前邊扭臉看向我:
“你什麽時候開始懂女人了?”
梁開元雙手背在身後,邊走邊道:“關鍵時候,頭腦冷靜下來,很多事自然就想明白了。”
我叼著煙,邊走邊搓著肩膀胸口:
“我說,你們倆一個長袍,一個西裝,什麽時候都穿的這麽周正,就我光著脊梁,你們覺得合適嗎?”
“你不還有條褲子嘛!”梁開元笑道。
呂信面露微笑,斜瞅著一旁的樹林,悠然道:
“勸人之前,先要學會勸自己。能把一個剛聾了、又自知快死的人忽悠的充滿了生命力,還能利用他去解決一些問題……你已經得到我的真傳了。”
他忽然轉過臉,舔了舔嘴唇道:“其實,那個衛敏……腿還真白啊。”
我和梁開元同時‘嘖’一聲。
梁開元道:“你是見得世面太少!我就跟你說,我以前招待客戶,去那些個娛樂場所,白腿多得是!”
我對呂信道:“你那個時候沒防曬霜吧?現在的女的,一年四季,往身上抹的各種……就類似於你那時候流行的雪花膏吧,就那些東西,不分時候,整噸的往身上抹。要集中一天全用了,吹幹了,剝下來的殼都能當防彈衣。”
呂信眨眨眼,斜睨向我:“你就一點也不擔心皮蛋?”
我實在看不慣他散德行的樣子,譏諷道:“一,不是人人都是傻子;二,我有哥們兒!真哥們兒!”
呂信和我同時丟了煙頭,轉向我道:
“我剛才也是這麽想的,可現在我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梁開元同時轉向我,急道:“我們好像托大了,劉洪剛剛聾!那就跟近視眼摘掉眼鏡、耳朵也變得不怎麽好使一樣……他或許有本事,但根本不適應……”
“那特麽還說什麽!”
我意識到疏漏,放足飛奔。
刹那間,梁開元和呂信同時飛躍而起,附著到了我身上……
兩層的小樓映入眼簾。
一個矮小的黑影直面而來。
我上前幾步,蹲下身將栓柱抱進懷裡。
兩隻手掌頓時感覺黏糊糊的。
栓柱抬起狗頭,張開嘴,將我的背包松開,吐著舌頭對著我粗喘了幾下,側身歪在地上,眼睛卻仍然看著我。
“我次!你給我撐住!”
我猛然起身,摸出鐵扇,把背包丟在一旁。
與此同時,梁開元和呂信分左右而出,手中同樣提著鐵扇,朝著小樓怒目相向。
“嘩嘩”聲連成一片。
加大的雨聲中,三‘人’來到院門前。
“千門‘火將’呂信來了!”
發話的同時,呂信一腳踹開了大門,一手提著鐵扇,一手負在身後緩步走了進去。
梁開元有些發愣。
我卻是心中一驚。
我沒少聽爺說過舊聞軼事。
正、提、反、脫、風、火、除、謠……
不就是千門……騙子一門的八大人?
千門八將!
火將……
不就是打手、殺手?
我只知道呂信是拆白黨, 是不入流的小老千……
他在‘拆白’之前,居然是火將?
那列民國列車上的一幕幕再次在我腦海中展開。
雙殺洋鬼子;
捎帶手捏死了‘看客’林勤恩;
隻用腳尖的微弱之力,就殺了‘黑皮狗老大’……
我和梁開元跟著進到院裡,望了望亮著燈的二樓,繼而面面相覷。
呂信緩緩抬起鐵扇,先是指向傍晚我進入的那扇門,跟著橫指向另一個位置:
“是你傷了我的狗?是的話,那就拿命來還!”
房中閃出一人,扶著欄杆衝我道:“三七!你怎麽才來?你愛人她……”
不等他說完,我便踏上樓梯,斜眼盯著呂信所指的位置快速上行。
呂信和梁開元同時回歸到我體內,鐵扇仍指著那個方向:
“出來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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