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靜悅抬起頭,看著裴嬤嬤臉上明顯的疲態,勉強牽了牽嘴角,她合上手中看了一半的醫書,伸手接過湯碗,“嬤嬤也去歇一會兒吧,這邊有翡翠她們伺候也是一樣。”
“老奴待會兒就去。”裴嬤嬤見她慢慢飲了湯,面上這才帶上一抹笑,“小姐就該這般聽話才好。”
她伸手替謝靜悅理了理丫髻,見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心裡不由得一陣心疼,好歹也是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見她這般孝順裴老夫人,心裡也不由的越發熨貼,“這邊有人守著呢,小姐還是先回去吧。”
謝靜悅抬頭看了一眼床榻上安睡的裴老夫人,也不再堅持,“那嬤嬤等下關照好翡翠她們,細心照料,若是有什麽事,不拘什麽時辰,隻管去得月閣尋我。”
裴嬤嬤連忙應聲,她伸手扶著謝靜悅正要出了內室,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內室的簾子被打起,老靖遠候周敬便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他一見謝靜悅,原本嚴肅的神情也不由和緩下來,伸手撫了一把已經半白的胡須,“悅兒也在,你外祖母如何了?可好些了?”
謝靜悅忙上前見過禮,“見過外祖父,外祖母她已經服完藥睡下了,這兩日漸漸止了咳,眼看著就要大好了。”
周敬輕輕頷首,見謝靜悅面色不太好看,再看看她握在手上的書冊,輕輕歎了一口氣,這孩子性情著實淳善,不怪老妻偏疼她這些年。
“回去歇著吧,你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可別熬壞了身子。”周敬雖是武將出身,但是性子卻嚴謹板正,向來對家中小輩嚴厲,很少有如此和顏悅色的時候。
謝靜悅雖自幼在裴老夫人跟前長大,但因周敬常駐守西山大營的緣故,祖孫並不能時常見面,心中對這外祖父歷來也是敬畏居多,此時見他聲音和緩,便也少了以往的懼怕,抬頭看了一眼周敬。
這一細看之下才發覺,原本高大威武的外祖父,不知何時也已經漸漸年邁,須發俱已花白,原本挺直的脊梁竟也漸漸佝僂。
她唇角翕翕半晌,也隻得小聲寬慰了一句,“外祖母已無大礙,外祖父也須當保重身子才是。”
“嗯,去吧。”周敬頷首,便徑自繞過屏風往裡間去了。
裴嬤嬤給謝靜悅使一眼色,便跟著進去伺候了。
謝靜悅看了屏風一眼,握了握手中的醫書,這才抬腳出了內室。
…………
等裴老夫人真正好起來,能在院內走幾圈的時候,謝靜悅已經脫了夾襖,換上了輕薄的春衫。
她一邊扶著裴老夫人在院內散步,一邊指著一旁開得正豔的一株牡丹,“這株是花婆子昨兒才送過來的,我見它這花顏色好,便給您擺在這裡,這樣您每日出來走兩圈,也能順帶看上兩眼。”
裴老夫人看了一眼院內高高低低擺了一溜的花盆,不由失笑出聲,“你這是把溫室的花都搬到我這邊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