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們……”張津沉吟片刻,蹲在地上的八人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你們知錯悔改去壩上做工,此事我就不再追究,每日認真做工可以直接在各個隊長那裡領口糧……如果不想去壩上做工,就去牢裡待著吧!”
“去牢裡有吃的嗎?”一個人連忙問道。
“沒有。”張津冷漠說道:“現在大牢空得很,去就等死吧。”
這麽直白的回答讓八人心頭一驚。
“你……你憑什麽處置我們……就算偷盜也有府尹發落……”一個賴皮磕磕巴巴說道,顯然自己都不確信。
憑什麽?張津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難道你們不知道,如今益州城我說了算嗎?”
“三郎君慎言!”看車的兩個益州居民有些惶恐。這話雖然在益州城中已經傳遍了,但第一次聽到當事人這麽說。本來以為劉起適才說將幾人殺了已經是口出禍言,沒想到有什麽下人就有什麽主子,三郎君胡說起來比劉起還沒遮攔。
到底是聖人的天下,你一個商人在這裡明目張膽弄權,是不是有點兒太囂張了……
張津搖搖頭,然後說道:“何須慎言,聖人賜我張家皇商名號,又賜親筆字,皆因我曾在山南道治理城池免於瘟疫之禍,益州城如今水災,府尊大人讓我全權處理,我這是在替聖人和府尊大人處置他們!”
府尊大人原話好像不是這樣?看車人心裡嘀咕。
但是這幾個人已經聽信了。
畢竟張津如今在益州的地位確實有些非同尋常。
膽小的幾個不再頑抗,連忙磕頭說道:“張三郎君,我願意去壩上!”
剩下一個人還在那裡執拗,不過張津不在意,讓隨行來的兩個人把他送到府衙的牢獄裡。
“牢房現在沒有人……”一個隨從說道,他本是牢房的看管,但是水災當前他們也被派到外邊修溝渠了,趕過來也是因為聽說有人偷盜,被張津喊過來的。
“沒事,找個牢固的牢房,把他關起來就行。”張津面無表情說道。
“那……真的不送吃的嗎?”牢頭問道,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他?
“不用。”張津回答道:“他堅持不了多久,你每日午間去看他一次,給他送一杯水即可。”
這種潑皮無賴都是表現的凶悍,實際上意志力很薄弱,往常不知道東南西北也沒有人治他們,餓一兩天自己就知道悔改了。
“剩下的七個人我要先借用一下。”劉起忽然說道。
借用?張津雖然摸不著頭腦,但是點點頭:“那你帶走吧!”
七個人哆哆嗦嗦膽戰心驚,其中一個還退後兩步:“三……三郎君……我要去壩上做工了……”
可見是被劉起打怕了。
“那麽多廢話,先跟我去壩上走一趟。”劉起皺著眉頭說。
居然也是要去壩上嗎?但是為什麽又要說借用?
劉起借用七個人離開了,張津也囑咐了一番看車人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不一會兒,帳篷裡的張津就收到了劉起的消息。
“劉主事帶著他們七個到各個小隊警誡了一通。”一個隨從來說道。
“警誡?”張津問道,還沒等隨從答,就想明白了:“是去殺雞儆猴嗎?”
殺雞儆猴?隨從有些疑惑,他沒學過這個典故,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想來張三郎君那麽聰明應該是自己猜到了,於是點點頭。
“正是。
壩上原來有些偷懶的,還有起了不好念頭的,劉主事方才就帶著七個人在各個隊說了一遍方才的事。” 幾個人原是益州城有名的懶漢潑皮,加上被劉起嚇得不輕,因此說的時候相當真摯,一幅痛改前非的樣子,對於剩下那個不知好歹的人的處置,也是說得十分嚴重,嚇得壩上的人說不出話來。
一時之間這消息也傳遍了。努力勤奮的驚嚇過後想起他們是罪有應得,松了口氣。想要偷懶的也聽出了下場,感歎還好不是自己,也不敢再怠慢。
壩上的修建又開始熱火朝天地進行中了。
又過了一日半,牢裡那個“堅持不做工”的人終於堅持不住,求著送水的牢頭給張津帶話,說他知道錯了。
張津也沒有多說什麽,把他放了出來,還派了劉起專門盯著他。
本來想出來渾水摸魚的男人也不得不老老實實修築堤壩。
泄洪是在一個月後進行的,這比顧瑜原想的日子要長一些,因為張津修築堤壩過程中踩了踩周圍的土質很是稀松,需要加固河床,因此又費了些功夫。
“這麽說來,益州的水災已經無恙了?”顧瑜問已經送信過去又帶信回來的張裕。
“是的。”張裕說道:“不過三郎君說益州東邊被洪水淹沒的地方還沒有救出來,雖然不見得有活人, 但是還是要把那邊救助出來。”
顧瑜點點頭:“他這樣做,很好。”
鈴蘭在一旁烹茶奉給顧瑜,又捧了一杯給張裕,突然問道:“張裕,你這個袋子裡裝的是什麽?”
張裕取下腰間的連理枝花紋布口袋,拿出一個木頭做得圓圓的球,看上去是一塊一塊拚起來的。
“三郎君說帶給娘子的,是魯班鎖,讓娘子玩的。”
都有心情送玩具了,可見他也放下心了。
顧瑜接過,仔細看了看,結構很精妙,沒有幾十年木工可做不出來。
“三郎君做的嗎?”鈴蘭好奇地問道。
顧瑜搖搖頭:“怎麽會。”
張裕補充道:“是一個在壩上做工的木匠做的,修完溝渠之後益州街上的小商販開始找別的生計了,一個做了多年木工的木匠想要一間鋪子,就做了這個給三郎君,三郎君覺得這東西精細就給了他一間鋪子。”
“那這可真是好買賣……”鈴蘭怎舌。
顧瑜也有些驚訝。
張裕繼續說道:“不過木匠只能使用一年,而且這一年中盈利的錢要分三郎君一成。”
一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單看木匠怎麽經營了。
這樣精細的魯班鎖都能做,那桌子椅子床榻更是不在話下。
益州地動受災的不止有人,還有家具,沒有桌子沒有椅子沒有床怎麽生活?
雖然可能掙不了幾個錢,但是有人開頭經濟才能發展起來,一旦恢復了買賣,益州城才算活了過來。
“挺厲害的。”顧瑜由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