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四語的臥房回來,田中就著急忙慌地從外邊衝進來,神色嚴峻。
“發生什麽事了?”田中不是沉不住氣的人,怎麽這麽慌張?
顧瑜眼神示意田中到屋裡說,一行人又回到了屋子裡。
田中茶也顧不得吃一口,待顧瑜坐定就開口說道:“蜀郡發瘟疫了。”
瘟疫?屋子裡的人全都變了臉色。
大災之後救治不到位,會發瘟疫是必然的,但是朝中的人顯然沒有太多救災經驗。
“是朝中說的?”顧瑜問道。
這話問的有些奇怪,這種消息一般都是從朝中傳來的,但是朝中會把這麽動搖民心的消息傳進百姓耳朵裡嗎?
果然田中搖了搖頭:“是山南道的人傳過來的。”
而且比官驛消息都快。有的時候危及自身的消息才更令人上心也更容易傳播。
“這下山南道也阻斷了整個劍南道的路,原本可以得到救助的百姓也被困在州府城外了。”田中心情沉重地補充道。
瘟疫攸關生命,雖然大周的子民近百年來未曾遇到過,但是史書和野記都有記載。這種病傳染性快范圍廣死亡率高,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大禍患。
蜀郡本就地動死傷無數,雖然前期救助及時,但是杯水車薪遠水救不了近火,加上年節時間各地官員兵吏都在休沐,因而本就沒有處理好。
這次地動又伴隨著山洪,牛羊豬狗死了一地,人還沒有救過來動物也遭了難,因而瘟疫就因此爆發了。
因為地動才發落了一堆大官,因而瘟疫爆發時官府人手並不足,本就死傷大半的劍南道在沒有足夠人手監管的情況下,難民也不知道自己感染瘟疫,連忙順著山南道向內地逃荒。
等到疫症發作時,已經感染了一路人。
山南道府尹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封鎖州府,企圖壓下此事。
畢竟劍南道地動之事在前,州府官員什麽下場他們都很警醒,如果再傳進京城說一句“禍不單行”可救不了命。所以這事在山南道的統一口徑是封鎖州城,將疫情范圍控制好,爭取自己處理。
山南道的官員這麽想因此不敢向上稟奏,知道消息的山南道百姓卻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於是山南道的百姓便開始向京城方向逃了,消息因此也一路傳到了京城。
人生在世惜命二字,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等到山南道府尹接到城門的消息,州府的百姓出城數萬人之後,府尹意識到事情可能瞞不住了,但是已經有幾批百姓離開了。
消息眼看就瞞不住了,山南道的官員終於下定決定奏上,因此這消息皇帝和官員尚且不知,百姓卻暗地裡都知道了。
顧瑜聽到這些的時候沒有太多的表情,聽完之後才長長歎了口氣。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顧瑜自言自語道,然後繼續問道:“山南道州府的官員沒有組織大夫治療疫症嗎?”
屋裡的人表情莫變,其中甘娘子忍不住開口提醒道:“疫症自來難除,只能將這些人隔離,將衣物用具焚燒,沒有古典說明疫症是如何根治的。”
顧瑜心裡不是滋味,嗓子有些乾乾的。
她做了一些事,但是遠遠跟不上災難來臨的速度,難道天讓人死,人就不得不死嗎?
“娘子?”鈴蘭見顧瑜神色不對,連忙喊了幾聲,發現沒有叫應,又趕緊用手搖了搖顧瑜。
顧瑜回過神,
一屋子的人關切地看著她。 “娘子不要太過悲傷,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事。”甘娘子勸慰道,但聲音裡也帶著乾澀。
顧瑜搖了搖頭,這種話顯然安慰不到她。雖然與那些人從未謀面甚至不通姓名, 但是那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知道生命消逝而不得不接受,顧瑜難免有些悲傷。
“我想去山南道一趟。”顧瑜說道。
“娘子不可!”
“娘子!”
這話讓屋子裡的人炸開了鍋。
多少人躲都躲不及,這小祖宗怎麽還想往那裡跑!去那裡有什麽用?還不是要看著一個個生命離自己而去?說不定連自己也要感染疫情。
但是顧瑜心裡另有一番謀劃。
這裡的人不知道疫情的傳染途徑,也不知道疫情的防治,她不同,她在以前遇到過,雖然可能不是同一種疫症,但是她隱約覺得這似乎也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方才遙遙一望四語,她突然發現自己可以敏銳地感知到四語只是上呼吸道感染。自己好像比以前更厲害一點了。
而且她也不是前去送死,她想知道自己到了山南道,能不能感知那裡的人的身體狀況,能不能……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但是目前看來,家裡的人是不會放她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的,她也不能自己去,這樣太不負責。
“這樣……”顧瑜思慮再三,緩緩開口:“你們幫我找一些醫書來,和風寒及瘟疫相關的即可。”
顧瑜這話讓屋子裡的人松了口氣,只要不是鬧著去那危險的地方就行。
不過要醫書,可見還是對此事不放心。
不放心也是正常,顧瑜才十歲,生性純良,又失去雙親,對於生命自然看得較重。
於是顧宅的人便著手給顧瑜找書,以求她能忘記自己動身去山南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