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微微睜開,林越呼出一口濁氣。自黃泉地府歸來已經有三個多月了,每日他都在溫養身體,修複傷勢,順便將無聊子所遺留的功力和功法消化。這是一個極為龐大的工程。林越這三個月來雖然把傷養好了,但是對於點石成金術的修煉還是一籌莫展。不過這也不奇怪,修道本身就是一件很見功底的事情。除了最開始的那十年築基,林越真正問道只不過五、六年,能有今日的實力已經是玄門功法的不凡以及多方的奇遇。欲速則不達的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林越收功完畢又想起了三個月前,蘇順告知他已經查到凌泇一行人在北方的鳴竹山,林越當時便趕了過去,凌泇仿佛知道林越要來,便叫人引他來見。
林越看見凌泇的追隨者不禁側目,如今在鳴竹山上,凌泇的追隨者已經不下千人,有人類也有妖物,尤其是拜聖女教的大批信徒。冷月孤薇托孤一事已經由幸存的聖戰士傳達給了那些死忠教徒,他們紛紛投奔凌泇,拜其門下成立新的宗門。林越為此有些擔心,拜聖女教被朝廷嚴厲打擊,只怕會牽連到她啊,況且這上千口子人的人吃馬嚼,她是怎麽照顧周全的。
拋開雜念林越見到了凌泇,凌泇展顏一笑:“道友,你來了。”
林越點了點頭:“是啊,先要感謝你之前出手相助,不然我這黃泉之行也不能完成。”
“道友客氣,其實能和本家長輩面對面,我也受益良多。”
“嗯,我今日是來……”
“道友此來目的我已明了,只是目前還不行……”
林越眉頭一皺,他不懷疑凌泇已經知曉,畢竟自己能下無間地獄救出阿朵莎,凌泇可以說是全程陪護,應該知道一些事情,只是現在不行……難倒是之前受了傷?
凌泇看出了林越的疑惑,於是微笑道:“道友請跟我來。”
兩人來到竹林間的一處清泉邊,凌泇一揮衣袖,原本只有一攤泉水,現在卻多出了一個金色的花苞。凌泇問道:“道友出自名門,可知世上有四朵妙蓮?”
林越點了點頭:“曾聽師門長輩提過,世間四朵妙蓮個個神用非凡。刹那冰蓮、業火紅蓮、聖池金蓮、球琳碧蓮。難道這個就是聖池金蓮?”
“不錯,正是此物,我有預感,此物與我有緣,我必能借此物成就大道,最多經年便可。”
林越躊躇了:“只是這樣……黃泉方面可能……”
見林越面有難色,凌泇也有些疑惑:“怎麽,難道還有變故?”她還以為只有數萬怨魂為禍,現在看來好像問題更大。
林越將現在黃泉的處境講了一講,凌泇倒是真沒想到黃泉之地已經嚴峻到了如此地步,凌泇沉吟道:“也罷,雖然不能徹底解決,我先和你走一趟吧。”
二人飛到豐都,雖然大部分王家之人並不給林越好臉色看,但得知凌泇是冥君邀請,當初在黃泉生生拉走魂魄之人,頓時臉色變了很多,即是出於對凌泇的敬畏,也是因為凌泇的到來能暫時解決黃泉的困境。
雖然凌泇有這般修為,但是肉身依舊不能進入黃泉,林越來到黃泉內部依照馬鈴兒所傳授的封印訣竅,將數萬怨魂先行困住,只可惜林越雖然功力大進,但仍舊不敵萬鬼片刻呼吸,幸虧凌泇及時出手,一道照世明光射進黃泉,數萬怨靈被這道聖光壓製下去。凌泇默誦照世明經,周圍經文化作金色文字環繞著她,散發出無比耀眼的金色光華。
數萬怨靈被暫時壓製住了,
王家之人震驚非常,就連冥君都無法解決的事情,這個凌家少女竟能完成,實力委實可怕。 凌泇也耗盡了氣力,周身仿佛水中撈出,已經被汗水打濕,數以萬計的怨靈不是開玩笑,說實話沒有林越的封印術相輔,她也是不敢獨自嘗試的。
林越同樣腳步虛浮的走出了黃泉,有玉魂環的保護,黃泉內的環境傷不到他,可是他剛剛得到封印術,自己根本來不及研習,還是靠著體內通靈仙君的指導勉強運用,更何況黃泉之中還有上千王家子弟幫忙,已經困住了怨靈半月之久,要他獨自封印恐怕也是不行。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林越和凌泇也都耗盡了氣力,在豐都休息一晚才各自回去。
臨走前凌泇和王家保證,也就一年她就能夠突破,到時候一定會回來徹底解決問題,王家人也沒辦法,只能寄望於凌泇說到做到了。
……
和凌泇各自分別後,林越便回到了元州,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林越依舊無所事事,而手下的事務則是完全交給了蘇順和吳延。
這天林越正在看一份公文,蘇順和吳延一道進來:“參見總兵大人!”
林越很是奇怪,他只是差人叫了吳延,怎麽蘇順也一道過來了,不過他還是先和吳延說道:“吳先生,你的任命公文已經下來了,從今日起你便是元州的軍祭酒了。”
吳延喜上眉梢:“多謝大人提拔。”
吳延剛投奔到林越麾下,林越就有心提拔,軍祭酒乃是總兵府甚至整個元州軍的最高文職,主管兵糧調配,物資統籌,有時候還會出謀劃策。一軍之祭酒相當於一國之相。祭酒本身就是首席,主管之意。起源於祭祀習俗,為宴席祭酒開席的尊位。
如此重要的位子自然不能私相授受,一州之地的軍祭酒是要夏官府審批的,所以吳延之前先擔任了元州軍參讚,也就是參謀或者是一般屬官的稱謂,一州之地差不多有兩到四位軍參讚,畢竟這也是正規的官職,不過是在總兵的權限任命之內。
做了半年的軍參讚,林越向夏官府申報提升吳延為軍祭酒。如此一來吳延也算是元州的中級官員了,至少等級上和林越的‘便宜嶽父’陶健的那個元州別駕相當了。
林越又問蘇順:“有事嗎?”
蘇順說道:“大人,京城來信,是給您私人的,可是走的是軍驛。”這是件值得玩味的事情,林越在京城所識之人不多也不少,但是用軍驛給他發私信的人可就不多了。
林越打開信一看,原來是柴勝男所寫,自上次三光劍陣之後柴勝男修為大損,又不像林越這樣,前有朱影流光,後有無聊子,拚著性命給他療傷。
信上說柴勝男已經主動申請回到京城駐守,畢竟她身為北辰中郎將,戍衛京畿本就是職責所在。如今北方已經太平許多,剩下的事情四王子姬淮完全可以搞定。說到這位王子,不得不提起和他同時領兵的那位王兄了,一個月前三王子姬椎可是丟了一個大臉,因為在北方毫無戰果,他準備轉戰南方,當初拜聖女教三十六護法之一的玉龍君割據自立,國號大虞。
雖然立國但卻國力弱小,全國上下不過三座縣城,三、四萬雜牌兵馬。在三王子看來幾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大軍壓境果然順利擊敗玉龍君,玉龍君棄城而走,三座縣城都被拿下,玉龍君身邊也只剩下了萬余人。
三王子自然準備乘勝追擊,這可是滅國之功啊!結果大軍在一處峽谷被打了埋伏,敵人用火攻之計燒死不少,回退之時又被敵人在上遊挖了水壩,頓時間兵馬被大河衝散。狼狽地逃回城去,卻又在城下被阻擊了一陣。
原來玉龍君見三王子勢大,主動棄城而走,先前留了布置,對於三座縣城各藏了三千士兵,約好時間一起發難。當將三王子大軍引入包圍圈後,這些士兵便假裝敗兵詐開城門,第一時間便收復了三座縣城,而三王子的大部分輜重也都在城中,而三王子所謂的二十萬天兵,也是降卒居多,毫無忠心可言,一見戰局已定紛紛投降。況且三王子一脈向來重視士族,輕待小民。更何況還有為數不少的奴隸。
玉龍君的部隊隻說了一句:“玉龍君本是聖教護法,爾等若是歸降,以後沒有等級之差,凡拿刀兵者皆為軍中袍澤。”
就是這輕聲的一句話,不少人愴然淚下,甚至想起了聖女冷月孤薇,於是投降的風潮擴散到了全軍,三王子留下來的將領根本控制不住,接連砍了幾個站著不動的士卒,催他們立刻回擊。沒想到頓時犯了眾怒,被群情激奮的士卒們亂刀砍死。
就這樣玉龍君沒有和三王子正面打過幾仗,卻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二十萬大軍,不光是失地失而復得,還平添了六、七萬人馬,繳獲糧草輜重無數。
當狼狽不堪的三王子一行回來的時候,城頭早已換了大王旗,三座縣城的大軍齊出,三面合圍幾乎葬送了三王子這點最後的力量,不過玉龍君還不想弄死一個王子,好叫大周朝廷或是周邊諸侯全力對付自己,所以便讓開了一條生路。
他心裡明白,楚侯也好、吳侯也好,他們的軍隊可不是這個白癡王子,手下也頗有勇將謀士。之所以不出手也是樂得朝廷慘敗,若是有需要,他們會立刻調轉槍頭打自己。以前還好說,如今自己招收了大批降兵和輜重,只怕那些諸侯要坐不住了……
說回元州這邊。
林越讀了柴勝男的信,並無要緊之事,只不過是和自己知會一聲,她調職回京城了,不過隻帶了本部人馬,魁字旗三百女兵。並在信中說明,三王子遭逢大敗,又集結人馬,統兵八萬前去報仇,結果依舊被殺的大敗。現在三王子在軍隊裡的前途算是徹底沒了,這一次八萬大軍也只有不到兩萬人護著三王子逃回京城,一起出征的權貴子弟不知死了多少,三王子的勢力大大受損。與之相比四王子的戰績可謂是可圈可點。雖然沒有什麽大的亮點,卻穩中有序、步步為營。他所到之處基本上安定下來。
看完書信之後,林越沒覺察出有什麽不妥,便問吳延:“先生,你看這是什麽意思?”沒有不妥就是最大的不妥, 大家同門師姐弟,真要有事私下便可說明。如今柴勝男這封信算是半公開性質,走的還是軍驛,只要有心不難察覺,而自己的身份又擺在那裡……
吳延想了想說道:“大人和四王子,以及這位北辰中郎將大人私交甚篤,如今又鎮守元州這塊寶地,往常倒沒什麽,如今三王子那邊戰敗,只怕朝堂之上要起些風雨了。”
林越想到:“不至於吧,以前四王子也曾帶兵作戰,京城裡那幫人再怎麽著也不會拖這個後腿吧?”
吳延說道:“昔日四王子只是為將……”
林越頓時明白了,在北疆姬淮是將領,真正做主的是大元帥魔雲海,對付他就是和魔雲海過不去,縱然是京城中的豪門大族也不敢正面開罪魔雲海。現在四王子作為一方統帥,權力比之以往大了許多。若是他挾大勝之威,就算不逼宮謀王位,只要稍做姿態迫使三王子失勢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到那時候一直押寶在三王子身上的豪族們可就不好過了。有的士族其實已經著手交好四王子,然後兩邊下注了。
林越乃是武職,出自四王子的嫖字旗,又曾是桃關柴勝男的部將,在柴勝男父親魯侯的麾下,闖出了威震北方的神槍名號,世人早已把他劃在四王子這邊,柴勝男的高調聯絡,只怕是給京城裡某些人的一個敲打吧,畢竟元州到京城不過小半天的時間,早飯吃過出發,不到午時便可到達,再加上林越的赫赫威名,說實話,確實有恐嚇性。
兩人走後,林越泛起苦笑,身在朝廷之中,終究還是要面對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