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和老太君相談甚歡,隨即便說道:“對了,不知道府上七小姐可在?我與她舊日有些交情,想去看看她。”
一個年輕男子說要看望後宅女眷,本身來說很失禮,不過林越並不在意這些小節,老太君聞言到時一愣:“安陵君認識我家淇兒?”
林越解釋道:“當年我和師姐有事途徑元州,承蒙七小姐招待,在貴府玉枝館留宿了幾日。”
老太君恍然大悟,幾年前的陶淇還沒出這檔子事,那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滿街亂跑,結交所謂的江湖‘豪傑’,也不時往家中帶過幾個高手,老太君雖然素來疼愛陶七小姐,但對於這個舉動也是有些不喜,沒想到林越和自己家的緣分那個時候就結下了。
老太君尷尬一笑:“淇兒還在府中,只是這……”
林越往前探了探身子:“老太君,我和七小姐有一段舊交,她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說實在話,我懷疑此中恐怕有問題。”
老太君眼神不禁深邃起來,她可不是一般的貴婦,對於這鬼神莫測的手段她也有所了解,隨即說道:“不瞞安陵君,淇兒的事情我不是沒找過高人來看,但都未能瞧出個什麽,整個元州府除了城外的妙妍祭司,我可以說能請的都請遍了。”
“哦?那為何不請妙妍祭司試一試?”
“唉,妙妍祭司不肯下山,我們也曾把那丫頭送到山上,後來妙妍祭司說也看不出,就又回來了。”
“妙妍祭司也看不出來?那可真有意思了。”即便是現在妙妍祭司的功力仍舊在林越之上,她都看不出來,那就說明真有問題的話,動手腳之人絕非泛泛之輩。
不過林越還是打算先看看,畢竟功力和修為並不代表一切,自己的修為就在竇恆之上,但有很多問題,自己遠不如竇恆出手。
……
慧芳齋,這是陶七小姐的閨房,曾經喜歡在整個元州遊逛的七小姐陶淇,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走出這裡。
克夫,災星這樣的名聲穿了出去,不光自己被人指指點點,整個公爵府也臉上無光,雖然大家當面不曾點出,但誰都知道此事已經成為元州的笑談。尤其是自己的父親陶健,本身是公爵府次子,沒了爵位只能去混官場,得了個分管錢糧的元州別駕的職位。這件敗名聲的事情,讓陶健在同僚面前也時常尷尬。
陶夭是管家的女兒,從小就配給陶淇做丫頭,兩人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陶夭也有成為陶淇陪嫁丫頭的準備。
她快步來到陶淇身邊,陶淇好像沒覺察到她的到來,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屋外的院牆,每當看見陶淇這副樣子的時候,陶夭都心疼無比,失去了生氣的陶淇,這半年來除了吃飯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只是發呆,明明只有十八歲,頭上竟然已經好幾根白發。前兩日老爺不知是在外面聽到什麽,回府就發了一通脾氣,要不是老爺比較懼內,看見夫人之後收斂了一下,早就不知道會鬧成了什麽樣子。
而那次之後陶淇就連慧芳齋都不出了,整天在自己的房間裡也不理人,直叫陶夭一陣心疼。
陶夭上前說道:“小姐,小姐,金穗姐姐說老太君那裡有客人,叫你過去呢。”陶淇並沒有理睬陶夭,直到陶夭又叫了兩遍,陶淇才緩過神來。
陶淇問道:“奶奶……叫我?”話語中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膽怯。
陶夭見陶淇有了反應,立刻點頭道:“是呢,是呢,有客人上門,聽金穗姐說是新上任的總兵大人呢,
小姐,咱們快走吧。”陶夭不知道這個新總兵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見陶淇,只要能叫陶淇離開這裡,哪怕只是活動活動也好。 陶淇還不明所以,便被陶夭推搡的出來了,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會有什麽人找自己。
兩女經過廊下的時候,卻聽見牆後有雜役婆子在嚼舌根:“啥咧,譚家的公子也去了?”
“可不是,就今天早上的事,我是賣菜的時候聽譚家張婆子說的,沒想到這譚家退了七小姐也沒能保住譚公子。”
原來就在今天早上,和陶淇訂婚的那家外地勳貴家的公子終於也沒能熬住,而陶淇的‘克夫’記錄也變成了五個。
看著陶淇面色不好看,陶夭立刻隔著牆上的石窗叫道:“你們這些碎嘴的婆子瞎說什麽,再胡說我就去稟告老太君!”
幾個閑聊的婆子一看是陶淇和陶夭立刻告罪一聲然後一哄而散,不管陶淇的閑話在外面傳的多厲害,在這公爵府裡她們始終是下人,若要收拾她們,就是亂棍打死也沒人同情。
……
來到榮安堂中,兩女看見了正在和老太君說話的林越。
當初見到林越的時候,他不過十二、三歲,還在娃娃的行列,如今的林越已經長成了頗為英武的少年將領。雖然他不是那種很俊美的類型隻算是比較耐看,但是常年的修道,以及這兩年的軍旅殺伐生涯,讓他多了一份脫俗和英氣。
猛地一下子,兩女並沒有認出林越的來歷,林越見陶淇來了,放下茶碗行了一個江湖禮:“經年未見,七小姐可安好?”
陶淇只是覺得林越好面熟,但沒能立刻想起,林越見狀調笑道:“怎麽,七小姐連救命恩人都忘了?當初你可是英雄長,英雄短得叫我啊。”
陶淇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份神采:“你是!你是!你是林越,林小弟!”
“呃……”好久沒聽人叫自己小弟,猛然間還有點不適應。
老太君也說到:“淇兒別胡鬧,要叫安陵君,現在安陵君已經是元州的總兵了,和你父親同朝為官,不可失了禮數。”
林越卻笑到:“不妨事,陶七小姐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從進門的那一刻起,林越絕感覺陶淇身上沒什麽生氣,看來這些年來,這個包袱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言談之間林越也在觀察陶淇,除了在她臉上看出些哀愁之外,並沒能看出什麽不妥。難道這四個所謂被克死的人真的是倒霉的巧合?
林越不動聲色,和旁邊的陶夭也打起了招呼:“陶夭小妹妹,咱們也是許久不見了。”
陶夭也很好奇:“林公子,你怎麽當將軍了?”她比陶淇小上一點,和林越算是同年,也分不清誰大誰小,林越索性就叫一聲妹子。
林越坐下和他們講了講這些年的經歷,蝶谷學藝就一語帶過,主要是北疆抗妖還有剿滅拜聖女教。陶淇這令年雖然過得十分壓抑,但骨子裡對於江湖和自由,還是有一份向往,陶夭驚奇的發現陶淇竟然笑了,她是有多久沒見陶淇發自真心的笑容了。
林越一邊講述著一邊深入觀察,始終看不出什麽,但越是這樣反倒越不對,因為陶淇哪怕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以她的倒霉程度外觀應該也有顯像,普通人感受不到,修道之人應該能感受到,而她現在可以說是太乾淨了,乾淨到了不正常。
忽然林越心中一動,身上的真氣靈力向頭流轉,額頭之上一道微光閃過,普通人沒有注意到,林越卻開啟了天目紋。自從冷月孤薇將天目紋傳給林越後,這還是第一次啟動。
在一瞬間林越眼中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了黑白兩色,而陶淇身上有一層紫霧纏繞,果然有鬼!
“安陵君!安陵君……”陶淇的聲音打斷林越的思緒,他的雙目也恢復了清明,當著老太君,陶淇可不敢管林越再叫小弟,只能稱呼爵位。
見林越恢復過來,陶淇問道:“怎麽了?”
林越笑答:“沒什麽,走了個神。”
聊了一會兒,老太君便叫陶淇回去了,陶淇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這些年來很難有這麽一天可以和人聊得如此開心。
自己以前結交的人不少,可都不是什麽有身份的人,權貴之中也有一些閨蜜,但是自己的名聲越來越差,這些閨蜜也都不在上門,哪怕是一些節慶活動,大家一起出席,她們也是攏在一個小圈子裡, 把陶淇排擠在外,所以一開始當陶夭說有客人要見自己的時候,陶淇是一萬個不敢相信。
等陶淇走後,老太君忙問道:“怎麽樣了?”
林越點點頭:“七小姐身上確實有問題。”
“果然如此,究竟是哪來的賊人,這麽害我家淇兒!”老太君一直是和藹的樣子,猛然發怒也帶著十足的威勢。
林越沉吟道:“情況有些複雜,需要今夜開壇。”林越雖然是體修,但是開壇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在蝶谷的時候和竇恆,易風翔一道研究過。
剛才時間雖短,但他也看的分明,陶淇被人下了咒,手法並不高明,但是有一種比較高明隱匿手法掩護,尋常修道之人還真未必看得透。
拿蝶谷舉例子,二代的弟子們功力深厚,經驗豐富自然不用多說,三代弟子中除了已經擁有天目紋的自己,恐怕只有兩人可以看出,一個是號稱蝶谷三代雜學第一的竇恆,另外一個就是大師兄王小明了。
除他二人就是柴勝男來了也看不出,而王小明能看出來也不是因為修為高深,而是因為他有陰陽紫瞳。沒想到這人的咒術不怎麽樣,藏匿的本事倒是頗為高明。
不過這也不奇怪,林越這般厲害也不過修道十余載,世上有很多人,本身修煉了大半輩子,就算修為一塌糊塗,但也總有少許可取之處。如果有修士單門練習藏匿,一練就是數十年,那他對於此道的精通就不是林越可比的了,硬碰硬他可能不是林越的對手,但是單論這一道精通和施展,林越可就遠遠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