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你昔日的摯愛姝影!”夙心將二人所說複述了一遍,並把姝影說的話添油加醋了一番。
誰知玉瓚聽了,並無任何反應,臉上依然還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半晌玉瓚說道:“此事不要外傳。”
夙心見玉瓚並沒有,便又說:“你可要防著她,她此次肯定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就是誰?”
“小女自小便在母親家聽說過,白衣黑發齊腰的便是太子玉瓚,不僅博學多才,還心懷天下。”
良久,他語氣遲遲如迷蒙的霧:“夕顏,是隻開一夜的花呢——就如同不能見光不為世人所接受的情事吧。”
玉瓚依然還是那副冰冷的面孔,背著手便離開了正殿。
夜來濕潤的空氣安撫著清涼的肌膚,
夙心慢慢咀嚼他話中深意。
心裡隱隱覺得不妥,一股醋意在內心深處發了芽。
離去之後的她連呼吸亦是貪戀的,深深的吸氣後暖在胸腔裡,溫暖著帶些清涼。
夙心並沒有達到自己所想要的效果,站了一會,默默地走了。
秋風初涼的時節,雖然一襲輕薄的單衣不能阻止清瑟的涼意輕拂,亦是美好的。夙心只是覺得那涼的觸覺並不是瑟縮的冷,而是一種暑熱消退後久違的輕快和舒暢,
這裡玉瓚回到殿內,滿院桂子開得濃那清甜香馥如雨漸落,綿綿嬈嬈似情人的手溫柔撫摸在鬢角臉頰,叫人不願蘇醒。怡怡然臥在西窗下,發如烏亮的軟綢輕散四開,無數細小甜香的的桂子就這樣如蝶輕輕棲落在發間。
其實他也知道姝影不可能會回來,只是那天晚上,他看到了那張面容,那個身影,是那樣的真切。
也許是這一切他期待了太久太久的重逢了,他早已經在腦海裡將重逢事要說的話,說了千萬遍了吧!
其實他心裡也隱約感覺得到她不是姝影,所以也不敢問她是怎麽回到天上來的。
就讓這真相多埋藏一會兒。
玉瓚也會忍不住偷偷的去看姝影。我幽遊深處探尋蓮花的芬芳與清寂,意外尋到了最愛之人,她對我說:“你就是我的蓮花。”
彼時秋光正好,庭院滿園繁花已落。
那蒼綠的樹葉都已然被風薰得泛起輕朦的黃,連帶著把那山石上的厚密青苔都染上層淺金的煙霧。
小睡片刻,內務府總管薑忠敏親自過來請安。黃規全被懲處後薑忠敏繼任
點著內務府上下,他自然明白是得了誰的便宜,對棠梨宮上下一發的殷勤小心,恨不得掏心窩子來報答我對他的提拔。
去年皇后為賀我進宮而種下的桂花開得香馥如雲,整個棠梨宮都是這樣醉人的甜香。
姝影正斜躺在寢殿前廊的橫榻上,身上覆一襲紅若朝霞的軟毛織錦披風,遠遠看著二妹帶著宮娥在庭院中把新摘下的海棠果醃漬成蜜餞,她低頭飲下桂花酒,口中幽幽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玉瓚走近一步,輕聲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月光照射在玄清翩然衣袂上,漾射岀種剔透的光澤他靜默,我亦靜默。風聲在樹葉間無拘穿過,漱漱入耳。
瞬問相對而視。忽然想起一個曾經看《離騷》中有所謂“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高余冠之岌岌兮,
長余佩之陸離。”就傳達了這一精神。 這詩人是一位以香為生命滋養的人,你不見他“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他愛香如命,“吾既滋蘭以九畹兮,又樹蕙以百畝。”
隻那麽一瞬間,姝影已覺得不妥,轉頭看著別處。台上清風徐來,鬢發被吹得飛拂,也把他碧水色青衫吹得微微作響。
藕合色曳地長裙如浮雲輕輕拂過蒙塵的玉階。姝影踏著滿地輕淺月華徐徐下台,身後他略帶憂傷的吟歎隱約傳來,不知歎的是自己的命運,還是在思念她的過去。
白露濡兮夕顏麗,花因水光添幽香,疑是若人兮含情睇,夕顏華兮芳馥
馥,薄暮昏暗總朦朧,如何窺得兮真面
目,夕顏,那是種美麗憂傷的花朵。有雪一般的令人心碎的清麗和易凋。
這是個濺起哀傷的夜晚,我遇見一個和我一樣心懷傷感的人。
她低低歎息,這夏日竟那麽快就要過去了呢, 轉眼秋要來了。
荷香,冷香,人生命的香味。
駕一葉扁舟,不去爭渡,而日日遠行,去追求那理想中的一朵蓮花。
然而自己就在這小小的蓮瓣中。
這香氣,不要失落於心靈的塵埃。芒鞋踏遍,波光搖影,無意鉤魚,為坐秋山。
任他渚花香入夢,沙樹遠支筇。木葉陰中聽鳥語,荷花香裡下魚鉤。
意不在魚,在乎深心。我非鴛鴦蝴蝶派,花間的柔膩、香奩的脂粉,筆下的花草,只在心念,如屈子一樣在美人香草中尋找自己自己原有的活潑,原有的天真,原有的生命香味。
他在此嗅到了自己生命的香味。姝影想著:“我們為什麽常常嗅不到自己生命的香味,那是因為熏染的結果。”
依佛教的觀念,人的熏染有兩種,一是汙染,一是淨染。也可以戲稱為,前者是“臭染”,後者是“香染”。
這兩種染力好像在拔河,就看你生命的內力了。
人是一種群體動物,無法避免這種熏染,關鍵是你內心中的“信心”。在佛教講對佛性的信心,一個世俗的人,我想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生命力量的“信心”,對自己清潔本性的肯認。
古人有雲:“自從去年一握手,至今猶覺兩袖香”;
“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
“自從識得金針後,一任風吹滿袖香”。
王維有詩雲:“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看來這滿山的空翠,所打濕的並不止人的衣服,還有他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