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偶題二首》之二雲:“清月依
微香露輕,曲房小院多逢迎。春叢定見饒棲鳥,飲罷莫持紅燭行。”清月下淡淡的幽香氤氳,伴著朦朧的醉意,穿行在曲房小院的夜色中,心為這天地所“打濕”。真是夜來一片名香,與月熏魄。“飲罷莫持紅燭行”,這一句最具勝義,不要以光打擾這清幽闃寂,不要嚇走這輕輕浮動的香影。醉意中這香影,在詩人的心目中,是天地間最美的景致,最動人心魄的力量。王安石有詩雲:“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暗香浸潤著人的心靈。藝術家喜愛這樣的境界,並非出於對香的喜愛,而是推崇一種清香四溢的精神境界,一種人格風標。李日華題畫雲:“竹光浮硯春雲活,花氣熏衣午夢輕。”以及我上引的李日華所謂“煙靄濕我衣”,“山翠落幽襟”雲雲,包含的意韻是:我的生命在這清淨悠遠的境界中融化了,提升了,我的心靈隨著這縷縷不絕的馨香起伏,盤旋。衣香人影太匆匆,心靈也在這暗香中浮動。道德至上主義者說:好香用以熏德;而藝術家說:佳藝用來熏心。禪門有語道:“野花香滿路,幽鳥不知春。”此之謂也。
寶玉看著眼前奇異的景象,雖是大開眼界,但並不覺得陌生害怕,
從前神瑛侍者也是居住在這離恨天之上,居住在赤霞宮,掌管風雨山川河流的神仙,在水君手下當差,是個副將。統領水軍行雲布雨之事。
離恨天上的玉宮裡有一條規矩,說是做神仙需得滅七情六欲,那些修煉來的仙人自是很難,因他們是違背了天地萬物自然的造化生長,所以得用滅去情欲來補償。
神瑛侍者原本是天生的靈力,原本在天地混沌初開之時,化身於滄海之端的靈虛山,並非從凡間修煉而來,不用付出代價償還宇宙。所以可以談情說愛,娶妻生子。誰知這神瑛侍者還是個對情始終如一的人。
一日靈河岸邊燃氣熊熊大火,神瑛侍者正在赤霞宮內批注道家的《》經,聽聞此事迅速趕來相救,,一頭赤焰獸正撲騰著,意欲逃出火海,張開它那血盆大口,盤旋,口中不時地噴出火焰,盤旋一陣又飛到不遠處繼續噴火,以備出逃。重重火海之後來至一座石牌坊下吐火想要阻斷追擊者的去路。恰巧絳珠仙草在此柱之下修煉,便自損靈力幻化成人形與之抵抗,她知道以自己薄弱的功力,無非是以卵擊石,但殿內哀聲一片,她隻得用盡全力拚命守護,也是一個考驗的好機會。她想要去行宮中喊一個水神來救,無奈火勢凶猛擋住去路,或可以自己拖延住火獸,以免它噴更多的火。
正欲揮劍之時,只見火的那端有一個青衣神仙在同她喊話,因火勢凶猛,全染聽不到。
焦灼之時,一個英氣少年踏浪而來,半空中紫色的繡鞋踏著雲浪,驀然落地對她說道:“走開!你不是水神,為何還不速速離開,”
“你是?”
“遇火之時你要做的是去叫水神,而不是自己抵擋,否則這天宮水神何用?速速避讓!”
茫茫火海之上,一個綠衣少年,翩翩起舞,隨著那雙紫色繡著圖案的鞋一起,懸於烈火之上,像是火刑一般。只見那少年吹奏著長笛,笛音繚繞著四海,雲海之中笛音繚繞,那其實是招雨的笛。將離恨天之下的河水喚醒,洶湧的河水如同瀑布一樣從天上傾瀉而下,火勢略有延緩。
那綠衣少年只顧吹奏笛音,卻未曾想到用靈力護體,
便被淋濕。 絳珠見狀,便想用這一百年所修的靈力為他護體,以免他分心。她一邊想著,一邊衝出去靈敏地躲過火焰獸噴出的火球,順著剛剛被滅火的一邊,將自己的靈力運出來推向那水神身上。
水神正緊閉著他的雙眼,吹奏長笛呼氣困難之際,忽感覺周身卸下了千斤重的擔子,身輕如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陽光透過眼前的圓柱透進來,照射出了無數條七彩光芒,大放異彩,神瑛侍者看到小仙助他,雖是小小靈力,但辦法卻很巧妙。
吹奏一曲之後,火勢便滅了,各宮仙散去。
原來絳珠仙為了協助水神不被洪水衝擊,使出了靈力為水神造了一個空氣罩,因火勢太過凶猛,需要一些時間,便耗盡了一百年修煉的靈力。
從小草修煉變成仙草著實不易,屬木系列精靈,比人類修煉成神更難於十倍。所幸這珠草比聰慧無比,自知屬木的神仙,便勤加修煉,五百年來,已可幻化出人形。
誰知剛剛耗盡一百年,便不能幻化成人形,在這石牌坊下就地又變回了一棵草。幻化之際,見那青年手持長笛的背影,一襲綠衫越發顯得高貴清華,浩浩銀發似雪丘。那一雙吹笛梵音的手,在赤霞宮內是寫文章做注解的手,在赤霞宮外是持笛滅火的手,是那樣的襯托他的身姿。
赤焰獸被驅走後,神瑛侍者沒有忘記,在石牌坊下,那個長發飄飄,仗義相助的仙子,她是那樣的善良溫柔,且聰明伶俐。她的肌膚勝雪,
自那以後神瑛侍者常在西方靈河岸上行走經常到這三生石畔石壁下,看看能不能再遇見到那個仙子,三個月之間,他來過二十多次,他一次也沒有遇見,不覺心灰意冷,便靠著石壁坐下看著夜空發呆。
不知不覺就睡去了,夢境中仿佛與那位仙子同坐在這石壁下仰望星空。
一覺醒來, 神瑛侍者無意間發現身邊有一株靈草,那草奇異精華,只是有些乾枯,便施了水給它,那草得到了神瑛侍者雨露滋潤,竟飽滿滋潤,長高了一些,有在晚霞中顯得格外別致。
在以後的歲月裡,每每思念那位仙子,神瑛侍者便會坐在這三生石畔石壁下面與仙草傾訴一下思念之情,那仙草靈性非常,聽他說話時,便是一幅認真傾聽的模樣,聽到高興時還頻頻點頭示意,十分嬌俏可愛。
可惜那位仙子,無論神瑛侍者怎樣等待,她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正所謂伊人於此盤遊,渺若雲漢,雖欲不思,烏得不思,栩栩天涯夢。
再後來每日便來灌溉那棵草。不想是當年的那個仙子在此修煉,只因差了一百年修為幻化人形,不能言語。
絳珠草浸在水裡,沁出一身孑然,絲絲淒迷塵埃。心中悵然:“我最喜歡的你是寂靜的,深邃的雙眼,像黑夜之中的夢蝶。”
日子久了,便漸漸生了情愫:寂靜是你,高處是你,今夜是你。
那仙草體內形成一股纏綿不盡之意:就像銀河裡流動的星星,跌落一身,錯別欲生之喜,一個詩人物躲在雲裡。以她的悲哀征服詩的悲哀。那絳珠仙草終日遊恨於離恨天之外,饑則秘情果為食,渴則灌愁水為飲。
因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幾年之間便脫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修成女體
神瑛侍者因思念那日出手相助的仙子。想要下凡歷劫來渡情劫遂成了一樁公案,癡情司掌管人間萬物情感的警幻仙姑便開始鋪排了他們的姻緣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