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劉病已還是沒有遷出掖庭(葉子悠悠Yzuu)
兮君不明白,倚華也不明白,但是,兩人都沒有辦法
——對兮君來說,霍光的決定是不容她質疑的,她只能接受
——倚華倒是敢對霍光說出自己的疑慮,可是,霍光聽完之後,也只是點了點,一副“我知道了”的態度,決定卻沒有改變,倚華又能如何?她只是奴婢而已
兮君無可奈何,倚華憂心忡忡,倒是劉病已,並沒有太過在意
“宮外是非更多”劉病已這樣安慰這君臣二人
兮君皺眉:“是非縱多,無危矣”
倚華同樣是這樣想的
盡管同樣不明白霍光為什麽不同意自己遷出掖庭,但是,劉病已還是覺得應該相信霍光的判斷,因此,他笑著對兩人說:“大人不會害我”
見兩人還想說什麽,少年無奈地攤手:“還京時,汝等皆這般教訓我也”
從驪山回長安的這一路上,她們都因為他曾經的懷疑而不滿,如今,她們反而都對霍光沒有信了……
越想,劉病已越覺得哭笑不得
聽劉病已這樣說,兮君與倚華倒是無話可說了
不過,尋思再三,兮君仍然傳詔,令掖庭令來見
張賀是宦者,覲見皇后自然少了許多顧慮,因此,兮君是在椒房殿的後殿正堂見他的
行禮之後,張賀直起身,稍稍抬眼,隨即就瞥見了劉病已,他不由一驚,相當失儀地抬起頭,盯著劉病已打量,神色十分歡喜
劉病已與張賀素來親厚,自然也是欣喜萬分
兮君沒有打擾他們的重逢,但是,堂上並非只有她一人片刻之後,皇后傅母相當不滿地輕咳了一聲張賀這才回過神,連忙稽首請罪
“掖庭令不必惶恐若斯”兮君溫言安慰,“吾詔君來,正為曾孫”
聽到這麽一句,張賀心中不由駭然YZUU.COM
——劉病已與皇后關系親近,他不是不知道,但是,這般堂而皇之表達出來……也有點太過了
張賀的臉色不由變了
見張賀如此,兮君倒是有些奇怪了她並不認為自己方才的話有什麽過頭的地方,因此,也有些不明白張賀為何變色,不過,她是小君,也不必太過顧慮臣下的想法,因此,眨了眨眼,她便繼續道:“曾孫漸長,掖庭乃天子嬪妾之居,多有不宜……”
“中宮!”張賀正色開口,打斷了兮君的話,兮君不由愕然,不過,她並沒有著惱,反而示意張賀說下去
張賀伏首進言:“曾孫由掖庭養視乃先帝遺詔”
兮君一怔,下意識地就看了倚華一眼
——她有些明白霍光的想法了……
倚華眨了一下眼,對皇后流lu出的想法表示了讚同
兮君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斟酌說辭,因此,她沒有看到自己的傅母臉上的神色
坐在席下的張賀卻看到了
見傅母明顯壓抑著怒意的神色,張賀不由有些驚愕,心中也興起了極不好的念頭
——不會是劉病已在中宮有什麽無禮之舉吧……
沒等張賀想清楚,兮君已經慢慢地開口了:“先帝遺詔自須遵奉然曾孫入掖庭不禁,終非合宜”
兮君想了一會兒,倒是越想越覺得張賀說的理由再合適不過了
——她又不是真的要讓劉病已出掖庭
張賀畢竟出身官宦之家,聽到“入掖庭不禁”,心裡便頓是咯噔了一下,也隱約有些明白皇后的想法了
不過,年幼的皇后隨即便道:“掖庭令可有建言?”
張賀一怔,隨即就有些著急了——難道皇后還沒有定見?
這樣一想,張賀更覺焦慮——這一時半會之間,讓他如何想出更好的主意?
張賀不由就出了一身冷汗WYzuU
看著面前的長者這般著急,兮君倒是有些忍俊不禁了,不過,她則lu出一點笑意,就被劉病已瞪了一眼,她瞥了少年一眼,抿了抿唇,才慢慢地道:“我聞曾孫現居於宦者署?”
張賀點頭:“正是”又悄悄抬眼看了皇后一下,才解釋道:“曾孫宮外就傅,宦者署出入便宜”
兮君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張賀試探地道:“臣亦知掖庭乃后宮之地,故做此安排?”
“不妥”兮君輕聲道
張賀一怔
——居於宦者署還不好?
兮君按住身側的憑幾,來回輕撫了一會兒,才慢慢言道:“宦者署掌禁中侍使,掖庭亦可使令,不便”
宦者署說白了就如掖庭署屬下手宮人一樣,負責在禁中各處侍使,掖庭恰好就在禁中
聽到皇后這樣說,張賀立刻就明白過來——宦者署與那些后宮來往太過密切
……的確不妥!
張賀不由擰了眉——難道真的要讓劉病已遷出掖庭?遷出未央宮?
“宦者署反不如掖庭署”兮君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張賀一怔
“先帝遺詔乃命掖庭養視,豈可令曾孫長居宦者署?”兮君有些不滿地說了一句
張賀又是一怔,不過,他隨即就明白過來了,立刻低頭請罪
兮君又看了倚華一眼,感覺十分滿意
——張賀真是太配合
因此,兮君沒有再繞圈子,而是直接說了:“吾以為,曾孫居掖庭廬舍為宜”
——宦者署出入雖方便,但是,因為都是宦者,掖庭宮人都是常來常往的,反而不如掖庭署,因為在少府寺中,職責亦繁,嬪妾宮人反而不能隨意來往,唯一不方便的也就是出入宮禁了
——不過,那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麽?
張賀十分恭敬地稽首,應了:“唯”隨即就想退下了
兮君很認真地搖頭:“掖庭令,我尚有一事未言”
張賀又是一怔,隨即就明白過來:“中宮可是指宮人?”
——這也是禁中最受關注卻無人敢議論的事情
——就在昨日,中宮大批宮人被問罪,卻沒有如以往一樣,輸暴室,而是被直接幽於中宮的永巷獄
——中宮永巷的監獄已經很多年都不曾啟用了……
——禁中豈不能不驚?
——如此不同尋常,又有誰敢議論?
兮君點頭
——中宮有永巷,但是,宮人皆屬掖庭,中宮的永巷宮人也只是從掖庭署挑選而已
張賀垂下頭,眨了眨眼,心中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中宮給他尋的詔見理由
——只是不知道,這是中宮自己想到的,還是出自她身邊的人……
雖然心思飛轉,但是,張賀並沒有遲疑,十分恭敬而利落地說明了調配宮人的情況
兮君也只是尋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方便張賀對外說而已,因此,根本沒有細究,聽了聽便讓張賀稍後自行與中宮永巷長議定事宜
張賀連忙應了,隨即就聽到年幼的皇后冷淡地言道:“椒房宮人尚且怠慢若此,禁中別處豈非更甚?”
雖然兮君未曾明言,但是,張賀還是立刻就稽首請罪:“皆臣之過”
——調配宮人,掖庭署責無旁貸
兮君擺了擺手——她又不是要問罪張賀——隨即便道:“禁中宮人當嚴加教訓不宜侍使者當即處置,不可怠慢”
兮君語氣平淡,但是,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
張賀心中一緊——宮人……
張賀也不是愚蠢之輩,刹那就想到了很多很多,因此,他應諾之後,便低聲道:“臣有負於上矣……上亦如此教訓……”
聽到這句話,兮君的臉色陡變
——當真是……
倚華抽了抽嘴角,也沒有太意外,最感意外的竟是劉病已
到這會兒,那個議論,他也知道了
他常年在市井廝混,又如何會不明白那些議論的深意——雖然大漢民風甚為寬松,男女私通非常尋常,但是,這種事情也多是在女子未婚時發生
——與人妻通jian是重罪
——劉病已還真沒有見過,誰會往自己妻子身上扯那種事的……
——倒是有不少男人,舍不得夫妻之義,哪怕是事實,也只會當不知道,卻絕對不會容他人議論……
少年皺了皺眉,有些擔憂地看向了女孩
察覺到少年的目光,兮君看向他,看清他的神色,又不解地揚了揚眉
——何事?
劉病已搖了搖頭,不想當著這麽多說
兮君見他不願說,便沒有再追問,雷劈頭看向張賀,沉穩又帶著幾分冷漠地詢問:“上教訓何事?”
張賀半點都沒有猶豫,立刻便說了出來:“主上詔:掖庭侍使宮人對后宮貴人若有輕慢,不可姑息”
兮君抿緊雙唇,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中宮……”傅母離她最近, 看到皇后緊攥的雙拳微微顫抖之後,她不禁擔憂地喚了一聲
聽到傅母的聲音,兮君稍稍轉頭,看了傅母一眼,雙拳不再顫抖,卻攥得更緊了
傅母剛想說什麽,就聽到殿外傳來內謁者的通報:“上詔中宮至宣室見”
聽到這個消息,傅母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中宮?”倚華輕聲詢問
——若是不想應詔,總是有辦法的……
“備輦”兮君斷然地言道
——她倒想知道,劉弗陵現在詔見她,究竟想做什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