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去父親，我是你的血脈呀，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

冷錦程心知被拖走就再難以回來，便使出渾身力氣拚命掙扎著不願離開，幻想冷紹輝能夠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然而，眼看著就要被拖出門外，冷紹輝也沒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他的一張臉就變得愈來愈灰暗。

看著這一幕，冷凝霜的神色淡淡，但眼睛裡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

境地已經如此糟糕，偏偏他還由著性子不肯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結果根本不需要別人做什麽，他自己就把自己給毀了。

“我不活了”眼見孫子要被送走，兒子又無視自己的攔阻，老太太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拍著巴掌哭天搶地的就鬧騰起來。

“老夫人，你這......這是幹啥呀”猛然見老太太撲的坐到地上，冷紹輝唬了一跳，可是等他瞧清楚了，臉色立馬就陰沉的似要滴出水來。

之前已經讓馮杵作看足了笑話，這時老太太又在外人面前撒起潑來，冷紹輝覺得自己的臉，連同冷家所有人的臉，都給丟盡了。

老太太眼珠在眼眶內打著轉，忽然伸手一扯把頭髮弄得亂糟糟的，然後指著冷紹輝破口大罵，“你要遺棄我孫子，索性連我也一起給丟到鄉下去吧沒了孫子，我這個老廢物，也活不成啦”說完，就哭天搶地的要死要活。

“我到底還是朝廷七品知縣，是一家之主，老夫人能不能顧及一下我的臉面。”冷紹輝鐵青著臉，一字一字地說道。

誰知他的話音還沒落下，老太太就嗷地一嗓子，手腳亂舞的從地上爬起來。披頭散發地就要往牆上撞，嘴裡還叫嚷著:“是你的臉面重要，還是我的孫子重要既然你嫌棄我丟了你的臉，那我這老廢物快點死了，你也就能有臉了”

站在一旁的眾人，自然不會讓她往牆上撞，都忙過來拉扯。

馮杵作也看不過眼了，就幫著勸說道:“老夫人息怒，有話好好說，何必尋死覓活的呢冷小公子聰明伶俐。冷大人怎舍得將他遺棄無非就是想讓冷小公子到鄉下散散心，自省一下過錯，等他醒悟悔改了。自然還會把他接回來。”

見老太太的哭嚎聲低了些，似乎在注意聽他說話，馮杵作就趁機接著勸道:“這屋裡的都是明白人，知道你老這樣是愛惜孫子給急的，可是畢竟還有那不明白的混人那。您這鬧騰的聲音。萬一隔牆有耳的讓院子外的路人聽了去，那有些想瞞的事情，只怕也瞞不住了不是到那時，冷小公子的名聲壞了，即使冷大人想讓他回來，也回不成啦呀。”

聽了馮杵作這一番話。老太太的哭嚎聲總算停止了，“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孫兒還能回來”還沒等馮杵作回答，她就掉轉頭目光咄咄的衝著冷紹輝。說道:“你別糊弄我，先說好嘍，你把我孫子這麽送走了，打算啥時候再接回來”

她針對冷紹輝這麽一問，馮杵作也不好代為回答了。一時間。所有人都默不作聲，隻一雙雙眼睛靜靜地望向冷紹輝。

長歎一聲。冷紹輝看著老太太，聲音無比低沉，“如果錦程真的能夠醒悟悔改，我自然會把他接回來。”話雖這麽說，但他心裡對此卻不抱任何希望。

“脾氣都慣成了，怎那麽容易改的就跟已經長歪的小樹一樣，很難掰回來嘍。”冷眼看著這出鬧劇，冷凝霜態度玩味，心裡做著如是想。

老太太聽了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也不傻，也意識到了這點，“那要等到哪個猴年馬月呀我孫子的脾氣要是別不過來，那不得永遠呆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捧著胸喘了口大氣，

老太太的臉色很難看，卻沒再高聲斥罵，看來馮杵作的話還是起了一些效果，接著就聽她繼續說道:“你夾槍帶棒地，開口就把罪過定在我小孫子身上。可你是知縣老爺啊，就算是我孫子指使人做的，那被害的人不都好好的沒啥事嗎死的一個不過是個奴才，他是被咱家買來的，是跟雞鴨牲畜一樣只是咱冷家的財產，生殺大權本來就由著主子，死了又有啥好追究的”冷紹輝聽後低頭沉吟，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但他可不是為了給一個奴才討公道，關鍵還是因為冷錦程本身原因。他那不知收斂的性子，等於是養著一個禍害在家裡，指不定哪天他愣勁上來了，再戳出個什麽紕漏來。此子已前途暗淡，不如拿他討陳氏母女的好。女子都是目光短淺的軟弱動物，知道他對她們的重視程度都超過了兒子，感動之下想必以後在鎮遠將軍面前定會為他美言。

被害的人不都好好的沒啥事聽了這句話，冷凝霜猛一扭頭，一雙烏黑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盯著老太太。

老太太被她盯得滲得慌，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嚅囁道:“你那眼珠子錯也不錯的，瞪著我想幹啥”

“老夫人，我母親被人害的還在床上躺著，這會也不知道怎樣了，你卻說她沒啥事你怎不拍拍自己個的良心，這是正經長輩該說的話嗎”

這個老太太年輕時被老太爺遷就，老了兒子也由著她鬧騰，可她冷凝霜絕不會再任她這麽是非不分地胡鬧下去。否則，遲早會有一些小人借著她的手重新得勢。所以，她現在要借冷紹輝的手，將這種傾向掐滅在萌芽狀態。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老太太雖然對冷凝霜怵的慌，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數落，頓時就受不住了。

只見她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地跳起來，手指著冷凝霜，臉卻朝著冷紹輝惱羞成怒地罵道:“輝兒，你瞅瞅這黃毛丫頭都逞成啥樣了，她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你今兒必須給我管管，別以為她當了將軍義女，就找不著北了”

“這......”冷紹輝左右為難。正不知說什麽好，冷凝霜卻打斷他的話道:“父親，本來我不想說的，但老太太既然這麽糊塗，我就不得不把一些事兒挑明。”

瞧著大家都把目光望過來，冷凝霜就一句句擲地有聲的接著說道:“父親是朝廷命官，又是一家之主，老夫人作為長輩就該以身作則嚴守婦訓，而不該牝雞司晨乾預父親辦理正事。”

見她臉色刷的一變，眉毛也立了起來。冷凝霜卻視而不見，繼續侃侃而談，“大順禮教規定:婦人。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所以，老夫人現在應該遵從我父親，重大事情由我父親做主即可。您老還是安享清福，少操些心吧。”

冷凝霜說的這些話，老太太肯定不愛聽，但卻和了冷紹輝的心意。大順十分注重孝道，尤其對做官的，在孝字上更是不能有半點汙點。所以他為了博得孝名。由著無知的老太太胡鬧，但這並不代表他心裡就沒有想法。

“凝霜說的是，家中大小事宜自有人操心。老夫人還是安享清福吧。”冷紹輝將腰背彎了彎，表現出很恭順的樣子。可實際上，他等於是間接表明，他讚成冷凝霜的說法，要老太太安安分分莫管家事。

這等於完全把老太太給架空了大姨娘低眉垂目地立在一邊。看起來表面平靜，心裡卻在翻江倒海。她在老太太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借著她的口辦了多少的事兒那都數不清。可是，今兒隻憑著這小丫頭的一句話，老太太就成了一顆廢棋子，她這麽多年的心血，也就此付諸東流了。

“我兒從來沒有仵逆過我，現在不僅連我的話也不聽啦，甚至還對一個小丫頭片子言聽計從”老太太自然也聽明白了，但冷凝霜說的話在理，她也不好反駁。

“您老年事已高，這都是為了您老著想。”冷紹輝陪著笑，卻始終沒松口。

老太太此時覺得心裡特憋屈，但又不敢直接痛罵冷凝霜，索性拐彎抹角的又拿陳氏來發泄，“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那個歹毒的女人挑唆的，見我兒不聽她的，壓服不了我，就故意讓一個小丫頭片子來製我。”

“老夫人，你這是啥話我母親被人謀害差點死掉，你不關心她也就罷了，怎麽反倒還怪罪起她來了難道你和殺人凶手是一夥的，也巴不得我母親和我死掉那”冷凝霜冷笑一聲，既然老太太執意招惹，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聞言，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就氣得牙齒咯咯直響，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剛才其實就是眼看著救不了冷錦程了，心裡慌亂的很，就想找一些發火的茬，結果這會兒不僅被冷凝霜四兩撥千斤地給消解掉了， 反過來還給她扣上一個屎盆子。

“和殺人凶手是一夥的，那不就是也觸犯了律法，要下大獄”這麽一想，老太太眼珠子四下亂轉，心就緊繃了起來。了解她的人看到她的這個小動作，就知道她是心虛緊張了。

她自知不是冷凝霜的對手，而現在兒子又這麽聽她的話。若是冷凝霜借故在這些方面找她的茬，說不定真會把她怎麽著了。老太太其實膽小的很，只能在窩裡橫橫，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人。

“咯嘍......”老太太急中生智，嗓子裡咯嚕一聲，身子就往後倒仰下去。

“不好了，老夫人背過氣去了”大姨娘立刻大聲喊道。

正在走神的夏荷和冬梅，聽到喊聲趕緊抱住正往地上倒仰的老太太。冷紹輝也忙上前一邊幫把手，一邊連聲地呼喚，但老太太卻是毫無反應。一時間，眾人一陣手忙腳亂。

冷凝霜略低了頭，盯著老太太的臉瞧了一眼，嘴角就勾起一絲諷笑。

她看的很清楚，老太太雖然兩眼緊閉，但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卻在咕嚕嚕地打轉。她根本就是在裝暈，不過是因為害怕，或許也是為了博取同情、逃避責罰，所以故意示弱，裝暈了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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